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现当代的电话、电报、手机、电脑发明之前,书信曾是最主要的通讯方式。它们是联络人际的鸿雁,传递情感的载体,表达思念的途径。唐杜甫在《春望》一诗中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战乱期间,家人离散,得一家书,释思亲之念,何等欣慰!
查阅史籍,我国秦代用竹简写信,以绳捆扎,为了保密,“封之以泥”。唐朝鼎盛时期,曾出现用竹简套装或用厚纸包封的信件。世界各国有用瓶子装信或用蜡丸封信的记载。
我国古代传递诏令、信函,依靠的是遍布全国的驿站。秦代统一中国后,便在全国设置许多驿站,其后的汉、唐、宋、元、明、清均承秦制,一直沿袭下来。我曾看到过一帧魏晋时期驿吏骑着奔马急送文书的绢画。还在短篇圣手汪曾祺的家乡苏北高邮,参观过高邮市盂城驿站的完整古迹,对往昔驿传的组织、体制、实物留下了鲜明的印象。“高邮”,就因秦在高地置一邮亭而得名。至清末1895年,康有为率众撰写的《公车上书》中,建议改古国的驿传为英国式的邮政,寄送公私文书,方可利国便民。同年冬,两江总督张之洞也上奏书,奏请开办国家邮政,并与各国联邮。这一奏章于1896年3月20日获光绪皇帝钦准。从此每年这一天,便作为邮政的节日,举办各种欢庆活动。
从前,英国等海外国家的早期邮政,资费是由收件人支付的。1837年,英国教育家罗兰·希尔有一天住在旅馆里,看到邮差给旅馆女工送来一封信。女工接过信一看,得知是她未婚夫寄来的,立即退还给了邮差,说:“我付不起邮资。”这事促使罗兰·希尔想到,向接件人收取邮资是不合理的,便提议改革邮资交纳制度,实行预付邮资办法。他提出“以一大小恰与邮戳相等的纸片,背面涂上胶液,略润湿后将其贴在信封收件人地名之上的右边”,作为寄信人预付的邮资。他的这一主张,获得维多利亚女王批准。在罗兰·希尔领导下所设计的邮票,于1840年5月1日发售、使用。世上第一批邮票就此诞生。后来欧美、亚洲各国相继仿效,遂成世界邮政付费的惯例,一直沿用至今。如果说,我国汉、唐、宋、元、明、清的驿站均承秦制;那么,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邮政,咸学英制。
据邮政权威部门披露,改革开放以后,我国邮政事业获得巨大发展。至2006年,全国已有邮政局、所、代办点6.3万处,邮路总长度达336.9万公里。邮运手段有步差、骑差、自行车、汽车、火车、船舶、飞机,并和世界上近160个国家和地区通邮。尽管如此,我们还不断看到在偏僻地区乡邮员们跋山涉水的辛劳身影。几年前,我和作家朋友们到云南哀牢山深处采风,路遇一个面色黧黑、脚蹬球鞋、身挎两个邮包的女邮递员,从对岸紧紧揪住江上铁索的滑轮溜到我们身边。我好奇地问她:“你送信每天都是这样过江的?”她说:“是的。”“每天走多少路?”“大约40公里。”“邮递员一般都穿绿衣服,你为什么穿红衣?”她腼腆地答道:“我走的路,大都在深山老林里,穿红衣比较醒目,如果有什么危险,便于别人发现。”另一位作家朋友问她:“你每天攀山越岭、穿谷过江走这么多路,一个人不感到寂寞吗?”她微微一笑:“寂寞了我就在路上唱山歌。我从小学会许多山歌。唱起了山歌,壮大了胆子,驱赶了孤独,消磨了时光,路就变短了。快到代办点的村子时,村里人一听到我的歌声,就知道邮递员来了,便拥到村前大树下欢迎我……”我们听了她的话,非常感动,都抢着和她合影留念。但是在通讯手段异常发达的大城市,也有少见的特例。我认识首都某名校一位年事已高、兼当博导的中文系主任,他有事找系里的年轻教员,不打电话,也不打手机,更别说发送手机短信,而是挥毫写信。这种古老的习惯,显得既庄重又有修养,让接信者亲睹书写者的手迹,亲闻字里行间的墨香。如今这一特殊的通讯方式,显示了浮躁急迫的社会生活中,还有老式文人所保存的古风遗韵、所坚守的典雅翰墨生涯。
我国还曾有一种传递紧急消息的信件叫鸡毛信。信上粘有鸟的羽毛,以喻此信必须急送,要快似鸟的飞翔。这种急信,古称“羽檄”、“羽书”。此种羽檄,秦汉时已有,用于征调军队。这种鸡毛信,我们在描述抗战的电影、文学作品中,看到被华北老百姓用于急递军情,收到很好效果,狠狠地打击了入侵的日本鬼子。此外,过去我国拉祜族有在竹片或木片上拴三根鸡毛,作为紧急会议通知的习俗。通知本身没有文字内容,竹木片上刻一刀痕,大口表示大事,小口表示小事。随着通信传递方式的现代化,鸡毛信几近消亡,—但我们不能忘记它在我国各民族生活之中曾起过的历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