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强是金融硕士研究生。八年来,一直在某国有工商银行当点钞员。虽然兢兢业业,月工资却只一千多元。“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武强很委屈、很沮丧。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时,通过朋友引荐和自己努力,武强和沿海某外资银行挂上了“钩”。该银行行长很赏识武强,决定任命武强为行长助理,专事金融风险研究与决策,月薪六千余元。武强欣喜若狂,准备“跳槽”。
某国有工商银行行长牟志却不慌不忙,拿出行里最近出台的一份文件递给武强。武强看罢眉头一皱:按行里新规定,夫妻双方同在行里工作的,若一方辞职,则视为双方同时辞职。辞职后,要立即交出行里分给的住房,要迅速还清行里的“培养费”……武强犹豫了:“妻子文丽已三十多岁,只高中文化,无一技之长,她辞职岂不等于失业?”
“你再好好想想,要辞职就得按规定办!”牟行长平淡如水。“我考虑考虑后再汇报。”小心谨慎退出牟行长办公室,武强有些忐忑不安。
失眠了苦苦一个通宵,武强仍如狗咬刺猬,左右为难。武强决定征求文丽的意见。听了武强的担忧,文丽略一思忖即说:“辞职吧武强,我们银行只有你一个硕士研究生,行里却不珍惜人才不重用你。外资银行不仅待遇丰厚,更是你施展才华、成就大业的舞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你,你岂不面对失业?”武强不安地反问。“失什么业?”文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跳槽’前,我们离婚不就是了?离婚后,我不再是你的妻子,行里的文件规定也就制约不了我!”武强心想:“文丽正在考验我们的爱情吧。”立即对文丽信誓旦旦:“文丽,我们结婚五年多了,你还不了解我?我不是‘陈世美’,我说一辈子爱你就一辈子爱你。这样吧,为了你,我不‘跳槽’,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你呀,真傻!”文丽狡黠地笑笑,“我们先离婚,离婚后你再‘跳槽’,‘跳槽’后咱又复婚……”武强一拍脑门:“妙招!妙招!”
一段时间后,武强昂首挺胸找到牟行长:“牟行长,我想好了,我还是——辞职!”“辞职?”牟行长依旧不慌不忙,“那你妻子也辞?”“不!”武强从容不迫,“如今我已没有妻子!”牟行长一惊:“文丽不是你妻子?你们的儿子都四岁了,你还幽默搞笑!”武强脸色一沉,很遗憾地:“我们离婚了。”便拿出法院的离婚判决书给牟行长过目。牟行长看罢沉默半晌,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极不情愿地:“那好吧!祝你高就!”武强礼节性地与牟行长握过手,转身,大踏步离去。
又一段时间后,武强与文丽热热闹闹地复婚了。牟行长窃喜,一个电话把文丽叫到自己办公室,郑重其事地说:“文丽,既然你是武强的妻子,武强辞职你就得辞职!”“不对吧行长?”文丽却心平气和,“武强辞职时,我不是他妻子,现在与我结婚,武强已不是我们行里职工。行里文件没有规定:外单位职工不能与行里职工结婚,若外单位职工与行里职工结婚,则行里职工就得辞职吧?”“这——”牟行长一脸的无奈与尴尬,仿佛忽然被鱼刺卡住了喉管。
(原载《常德日报》2003年9月13日)
“顾建新点评”:
《玩家家》反映的是当前企业用人中存在的现实问题。
小说是诸多矛盾的交叉:这里,有国企与外企在使用人才上的激烈竞争:外企实力雄厚,拥有大量的资金,因此敢于用高薪挖人;但国企实力不足,面临人才流失的严重问题,而又一时难以解决。有“人尽其用”的问题:武强是金融硕士生,他到更能发挥自己才能的地方去,也是合情合理。但是,人才的流动,目前仍受到老观念与传统用人制度的制约。武强为了调动,用了不太光明正大的手段,也是出于无奈。总之,企业、个人为了各自的发展,都使出不同的手段,我们难以判断孰是孰非,也无法去指责谁。小说不在提出一个现成的结论,不在于指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只要真实地反映出现存社会的深层矛盾,引导读者去深入地思考,就完成了它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