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梯等车,我总左顾右盼。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说明我求知欲强、敏锐度高。
海子说,春暖花开。这不,立春刚过,温度就嗖嗖嗖地往上蹭。这样的天气候车,血压是会上升的,所以这个中午,我特地戴了一个墨镜。
果然,太阳猛烈,光线灼目,这个墨镜给我带来了一片眼前的清凉。未雨绸缪,有点像领导,我在心里表示一下对自己的满意。
我靠着公交亭的柱子赏心悦目,因为前方一米处就站着一个美女,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美女上穿白色小西装,下着黑色紧身短裙,肩背一个深宝石蓝的包,那包有点大,装下十来万估计不成问题。
正寻思间,一个光光的后脑壳闯了进来,截住我投往美女的眼光,生硬地弹了回来。这令我有点不快。好比一个人面对一块心怡已久的蛋糕,忽然飞来一只绿头苍蝇趴在上面。换你,会舒服吗?
光脑壳站在美女身后,手却粘在了宝石蓝背包上。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忽然想起堂兄。一个月前,堂兄回家过年,在车上不小心妨碍了一个贼娃子的正常公务,结果受到了一伙贼娃子的武装训导。
环顾。周围人等,气息平稳,目定神闲,都很面善,全是常坐这一路车的人;马路对面、左右两边也没有探头探脑的可疑人物,原来是敌寡我众,而且还是孤敌深入!一股正气油然而升,我拉直身子,“吭、吭”清了清嗓子。
光脑壳扭过头来,横人群一眼,目光阴冷,有如子弹,一梭子就把众人齐聚的眼光摞得七零八落。有人侧头深思,有人低头掸灰。光脑壳对众人的合作态度还算满意,继续努力工作。
我不屑,认为众人大可不必如此,在敌我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之下。而且回过头的光脑壳明显是个还没长大的歪瓜,个头不高,目光虽邪稚气尚存,典型的贼娃子!贼娃子衣裳单薄贴身,腰间平平,看得出他并没有携刀带棍。我不是武林高手,但我个高,喜爱运动,单打独斗,两个贼娃子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决定见义勇为,提醒一下那个反应迟钝的美女。
“嗨,美女!”摘下墨镜,我笑容可掬。想像着美女感激涕零和赞赏崇拜的眼光,心里美滋滋。
美女与光脑壳同时回过头来,目光如箭“嗖嗖嗖”向我射来。
美女一瞟而过,带着一股憎恶。我突然想起,金融危机,失业多时,脸上早就硕果累累。何况刚才一时冲动血压上升,估计果实正在脸上红光闪闪。遗憾,一段佳话就此笑东风。
贼娃子仰头瞪着我,我比他高出整一个头,这是无法改变的自然资源优势。所以我也回视着他,球场上,这叫相持。我想我是应该后悔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去求职的。我衬衫西裤衣冠楚楚,夹着一个公文包,除了几颗青春痘,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造型。贼娃子仰头低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眼里滑过一丝嘲弄。
贼娃子转过身去,在美女翘翘的美臀上摸了一把。我有点嫉妒,心里想象着手抚在那个部位的手感该会是如何的美妙。没想到那贼娃子却一个箭步跑到前面,回转身,手指向我,叫道:“老大,我赢了,晚上KTV你买单。”
我的血压急剧上升,冲向前去欲将贼娃子碎尸万段。美女挡住了我,银牙紧咬、柳眉倒竖,冰刀霜剑铺天盖地向我扑来,上升的血压骤然降到了零点。
“不是我,我,我,我没有,我我我我,不是他大哥。”我语无伦次,“他,他是贼,想要偷,你东西,不信,你问问大伙。”这些人,都是这一路车的常客,一定会有人为我作证。
不料,半晌都没回音。我再一次环顾四周,搜寻着众人的目光,搜寻着一个点头或者一个“是”。
可是,周围眼光游移、飘浮不定,我根本无法接住其中的哪怕一缕。人们有畏缩、躲闪的,好像根本就不知情;也有游离、不悦的,似乎是嫌我将一道天大的难题硬塞给了他;更有幸灾乐祸、讥诮的,仿佛在说,愣头青、出头鸟,知道滋味了吧!
美女脸上鄙视伴着白眼球飘飘。我不甘,辩解,向众人:“我住这附近,常坐这一路车的,你们说是不是啊?”还是没有回音,只有那个贼娃子在吃吃地笑:“老大,你就不要演戏了,不就是几百块钱吗?”
许是这句话激怒了美女,也可能是我的懦夫形象助长了美女的怒气加勇气,美女青着脸,扬手朝我甩来:“垃圾!”
人群中,响起两声口哨。
这刺激了我,亦或是美女的态度极大地伤害了我的小自尊,更或者是小时砸邻居小强家玻璃的英雄事迹激励了我,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我中邪般一手抓住美女的手,一手扯开规规矩矩的衬衫,“小妞,大爷就看上你了,咋地?”然后吊斜着眼掠过众人,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有人低头掸灰,有人侧头深思……
美女瞪大了眼,恐惧无限。我不忍,冤有头,债有主,欺负女生不是大男人的本事。我决定放过美女,找贼娃子算账去!
贼娃子踪影全无。
一个阿婆拍拍我的肩:“小伙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以后离那种小狐狸精远点就是了。”
我鼻子一酸,却分明听到周围蛙声一片:是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