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埃·拉斯伯
拉着辫子跳出泥潭
“亲爱的先生们,朋友们和猎友们!”冯·明希豪森男爵总是搓着双手,习惯地用这种称呼开头。然后他拿起一只古色古香的酒杯,杯里注满了他爱喝的醇厚的劳思泰勒陈酒。他沉思地看了一下杯里的酒,喝了一小口,随后满意地吐了一口气,把杯子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他以审视的眼光向四周扫了一遍,微笑地继续说:“当然,我又要讲我的往事啦!——那时候,我的确是一个年轻而结实的小伙子,坚决果断,力大过人。这方面,我可以举个例子给你们听听。”
于是,明希豪森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一天黄昏,艳阳正要下山,我已经打了几小时猎,感到非常疲倦,所以回家时骑在我那匹黑马上快要睡着了。一路上我迷迷糊糊,根本不注意走什么路,直到我的爱马阿亚克斯在一个很大的泥潭前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才从半睡中醒来。我抬头一望,发现路到这里已经中断,只是在泥潭的那边才继续有路。此刻我突然记起,几星期以前我曾接到过一份报告,说这儿的桥被一场暴雨冲垮了。我非常后悔,由于我想亲自到现场查看,所以没有立即下令把桥重新修好。现在倒好,我可有机会来仔细查看查看啦。
但是我又怎么回家呢?转回头,去另找一条路吧?那我可不干!我毫不犹豫地用马刺一踢黑马,勇敢的阿亚克斯后腿一蹬,一秒钟后,我们就已经飘游在半空中了。这时我猛然想,这阿亚克斯今天下午已经够疲乏的了——我们追猎捕获了二十五到三十只兔子(因为我后来没有数下去)——如果他起跳前不助跑的话,恐怕难以跳过这样大的距离。我当机立断地在空中掉转马头,回到起跳的地方。
先生们!为了给马有一小段助跑的距离,我拍一下马脖子,往后退了一段路,然后重新策马跑向泥潭。这次我及时地用马刺和呼喊给了阿亚克斯帮助,他应声跳跃,腾空而起。
这块沼泽地,根据我原来的估计,大概有二十步宽。但是当我发现他实际上比我估计的还要宽六步的时候,我赶紧再踢了一下马肚子,阿亚克斯又向前来了一个急冲。但是这也无济于事了!我们还是没有到达对岸,骏马和骑士都陷进了黏稠的泥潭里……
当时,泥浆已经没过了我的臀部,只有我的上半身、马的脖子和脑袋还露在外面,眼看就要有灭顶之灾而毫无希望了。
在这种危急时候,朋友们,是多么需要急中生智啊!
我用双腿紧紧地夹住阿亚克斯,再用空着的右手一把抓住自己的辫子,连人带马拉向空中,终于把我们拉出了泥潭。出了泥潭后,我们轻松地一路快跑,继续朝家里赶去。
怎么样,现在你们不再怀疑我那时候惊人的力量了吧!
“但是那些猎狗和猎物呢,男爵先生?”听众们提醒明希豪森。
我们抄近路回家时,我已打发随从带着它们走大道回家了。他们比我晚一小时到家,马夫交出了二十九只兔子,尽管他可能私下藏起了一只,不过,猎获数字和我估计的还是差不多的。
用眼爆的火星打野鸭
一般说来,先生们,在一个被包围的要塞里,指挥官的才能只有在敌人占领了所有的外围阵地,并且准备进攻主营的时候,才会真正受到锻炼和显示出来。同样地,一个真正的猎人也只有在下面这种情况下,才真正有机会运用非同寻常的手段来显示他的老练和敏捷。比如说,他在打猎时没有通常的弹药,也就是说,他身边虽然还有火药,但是铅弹、弹丸或者霰弹等一般的弹药都已打完。我参加规模较大的团体狩猎时就经常发生这种情况。今天我给你们讲的经历尽管不一定适用于现在,但它却能告诉你们应该怎样设法摆脱困境。
一天早晨,我透过卧室的窗子发现,紧挨着我宫院的一个大池塘里浮满了野鸭子。
噢,太棒了!我高兴得来不及梳洗,一把拿起猎枪,装上弹药,急急忙忙地蹿下楼梯,在匆忙中,我一不小心把脸给撞在楼梯的方柱上了,这下撞得可真厉害!我的眼睛里甚至爆出了火花。但这片刻也阻挠不了我,我继续向前狂奔,终于到了长满灌木和芦苇的池塘边。当我举枪瞄准,准备射击的时候,发现在刚才那猛烈的碰撞中,燧石从枪机里掉落出来。本来这一枪肯定是百发百中的——但是现在枪机里没有燧石!怎么办呢?
我立刻决定,得用刚才在楼梯方柱上得到的经验。
我打开引火盘盖子,把枪贴紧脸颊,握紧拳头对准自己的眼睛用力一击。我所希望和等待的事发生了:受到猛击的眼睛火星四溅,点燃了引火盘,“砰”的一声,枪响了。我的枪法实在是太好了,这一枪竟打死了五对猎物——四对火鹤和一对大鹳。
通条上的鹧鸪
是啊,沉着果断是英雄气概的灵魂,这才能在航海或狩猎时取得出乎意料的成果。
有一次,我外出试验一支新买的猎枪,偏偏在我子弹都打光了的时候,猎犬搜索猎场,惊飞了一群鹧鸪,它们在不远的地方又停落了下来。我的心头顿时腾起一股愿望,一定要给晚餐添几只美味的鹧鸪。但是子弹袋已经空了呀,怎么办?先生们,我这时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飞快地装上火药,把擦枪的通条一头削得像一支铅笔那样,装在枪膛里。是啊,是通条,不是子弹。“走,菲内塞,前面开路!”我命令猎犬说。猎犬走了一段,终于发现了鹧鸪的踪迹。这群鹧鸪就在一块土豆田的尽头。猎犬到此也停住了脚步。“轻点,机灵鬼,轻点!”我持枪快步接近,扑啦啦,鹧鸪全部飞起了,我迅速举枪,瞄准——砰!通条飞出枪膛,连穿七只鹧鸪落在附近。我拾起像串在铁串上待烤的七只鹧鸪,走回家去,迎接丰盛的晚餐。
你们看,成事只需要动脑筋,想办法!
被钉在树上的大野猪
几天以后,我打完猎回家,弹药已经用光,只有一支空了膛的猎枪背在肩上。突然一头野猪发疯一般地向我迎头冲来。谁都晓得,这种方式的欢迎使人多么不舒服,因此没有人会责怪我为了安全起见爬到最靠近身边的树上去。这是一棵不太大的桦树,我的双腿还悬在不高的地方,那头野猪就向小桦树冲来。当那白森森的长牙凶猛地撞上来的时候,我急忙把双腿往上一缩,好险啊!只差一秒钟。这一下可真不得了,野猪尖尖的牙齿把小桦树戳了个对穿,树干的另一边还露出了一英寸长的白牙呢!
我毫不迟疑地滑下树来,捡起一块拳头大的圆卵石,把露出来的尖牙敲扁,就像铆在树上一样,使它动弹不得。然后我就悠闲地回家了。第二天早上我带了几个人、一辆板车和一支装满火药的猎枪,来到桦树旁。我当然不必过问那头野猪被钉在树上是如何度过这一夜的,我只管用一颗结实的子弹穿过它凶光毕露的眼窝钻向脑袋。
哈,这家伙,你们能猜出它有多重吗?庄园管家让人告诉我,这家伙足足有五百磅。
也许,先生们会对我能用石头像铆钉那样,把野猪的牙齿铆牢在树上感到惊讶。这方面我还想补充一点,就是在我用石头从四面对牙尖敲打了很长的时间,直到那脆硬的牙骨发热变软,易于弯曲,从而真正被钉牢之后,这事情才成为可能。
先生们,今天晚上就讲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