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兄弟们斗酒的时候我仍然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是一个酗酒者,果然这次还是输掉了,我又被灌了一杯。
“去厕所……”我歪歪斜斜地站起来。
“别跑啊!”醉声四起。
接着又是一阵哈哈的笑声。
农家小院的路就像林荫小道。夜里冷风呼呼地吹。我的酒也醒了大半。院子里堆着厚厚的木材,几辆破旧的脚踏车也胡乱地躺在一起,上面附着一层很脏的雪。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摆动。远处的鞭炮声若有若无。方便之后,我干脆一屁股坐到雪地里,啦啦地唱歌。窗户里那几个觥筹交错的人就像皮影戏。今天真是少有的好心情。
我嗅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与我以前喝的不同,这是上等的陈年良品。我的魂像要被勾去一样。香气牵着我的身体一路行走。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不是那些人的酒。他们那玩意儿与这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我暗自窃笑。
原来,香气是从院子一角的柴草堆里传出来的。我把头探进去,里面空间不小。待整个身体都爬进去时,我发现一个一米见方的小铁门。门的表面锈迹斑斑,就像长时间被雨水浸泡过一样。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它,几乎没考虑什么便爬进去。里面黑洞洞的,脚下是弯曲的楼梯。我的身体能稍稍抬起,手扶住墙壁一步一步地往下走。酒香愈来愈浓,我也加快了脚步。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我看到一丝光亮。淡淡的黄色就像傍晚的余晖。眼前豁然开朗:果然是一座傍晚的山,树木繁茂,也许是夏季。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户人家,也仅有一户人家。
我看看身后,什么都没有。刚才的楼梯呢?不知道。
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如同幻像,不断变化。我是为酒而来,也顾不上那么多。
“兄弟自哪来?”小瓦房里走出一个扎大辫子的中年妇女,眯着眼睛冲这边喊。
“大嫂,那酒,酒是你家的吗?”我醉意未消。
“是啊。这边来,太阳快落山了。”
我踉跄地走过去。
“醉得不清啊,兄弟。”她扶住我。
“好香的味道,它们在哪儿?……”
“全在缸里呢,别急。”我随她进屋。
几乎在同一时间,天暗下来。
她的屋子很普通,与一般农家的装饰无异。她手捧一个酒壶,坐在我对面。她是一个典型的山村女,标准的发式,衰老但看起来很善意的脸,还有身上不会激起任何联想的朴素衣衫。
“兄弟,喝。”她给我斟上一杯。
“大嫂的男人呢?”
“呵,结婚那么好?”
我没弄懂她的意思:“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一直都是独身一人。”
我点点头。
“再来。”她又给我斟了一杯。
“大嫂,这酒真香啊。”
“过客都这么说。”
“我怎么反倒越喝越清醒呢?”
“这是它特殊的地方。”她微微一笑。
“怎么讲?”
“因为它是人脑酿的酒。”
“我才不信呢!”我哈哈大笑。
“是啊,别想那么多,尽管喝吧。”
“对,喝!”
这种酒,就像解酒的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