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你?”
没等我把话说完,四周已被一大批人围住,玄黎高坐于马背,一股盛气凌人之态。
“将他们拿下,头赏万金!”
“是!”
只听见耳边一阵刀剑拔出的声音,接着是几道光影划过。
“妹妹躲在我身后!”凌晔见势,赶紧以一手护住我,自己却挡在了我的胸前。
“愣着做什么!”玄黎呵斥道,自己也忽然一个飞身下马,拿着剑指向了凌晔。
“放了她,我们的斗争与她无关。”凌晔冷冷地看着只在咽喉处的剑,回头对我嫣然一笑。
“你就要做我的刀下亡魂了,有什么资格!”玄黎完全不给机会,将剑指在凌晔咽喉,轻轻一划。
“不要!”我看着银色剑尖出立刻留下的嫣红,嗓子一阵干涩,嘴里瞬间一股血腥。
“求你了,玄黎。”我抱紧凌晔,快速将身体挡在凌晔面前,看着玄黎冷漠的眼神,苦苦哀求。
“放箭!弓弩手!”谁知玄黎完全不顾我的哀求,他快速转身,挥挥手,朝马走去。
“不要……”我像被抽去心一般,抓紧玄黎的衣襟,随着他猛然用力,重重倒下。
身体被无情地甩开,碰触地面是一阵疼痛,可是这些我也顾不了,因为,因为,我要救凌晔,可是我要怎么办?
泪水不争气地流下,打在地上,打在翠色之中。
我拼命地在草地上挣扎,看着玄黎不动的衣角,慢慢拉上。
深褐色的绣金丝衣边,明晃晃刺眼。
“妹妹,不要求他!玄黎,放了秦华,否则玄祁也不会放过你的!”凌晔似乎是在哀求,可是四周的空气已是凝聚成霜,冷漠到极致。
“放!”玄黎看着地上的我,将我一把捞起,顺势往马背上而去。
“不!要!”我用力地挣扎,听着风儿簌簌,不!是无数箭正朝着凌晔飞去。
“你放开,凌晔,凌晔。”我用力地推开玄黎,重重栽倒下去。
眼前是一片血迹,箭雨电掣,寒光飞逝。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尘烬。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凌晔飞身躲闪,以最快的速度避开。
可是万箭齐发,狂涌而来,“不要!”
我几乎是哭喊出来,却依旧无济于事,那根冰凉的东西就那么无情地插入凌晔的胸膛,血立刻飞溅,染红了身下一片翠绿。
“妹妹不要看。”凌晔对着我笑笑,“转过头去,不要看。”
我看着他胸前早已开出一片桃花,嫣红,刺骨。
箭依旧不停歇,我想冲过去,可是身下却疼痛得厉害。
“玄黎,你叫他们停下。”我哭喊着,拉着玄黎的衣襟,泪水模糊了脸,什么也看不见似地。
“妹妹,不要求他,好好活着,去找玄祁,这样我就放心了。”耳边是凌晔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回头,看着他身前和背上满附箭头,嘴角鲜血直流。顾不上疼痛,顾不上一切。
我看着那个男人那么脆弱,就那么重重倒下。轰隆一声,连同我的心一起。
“凌晔!~”
我大喊着,支撑着自己一步步朝他爬过去。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可是~
凌晔等我!
“你不要紧吧,流了好多血。”我抽泣着,将凌晔用力搂在怀里。
掌心上是一滩血迹,凌晔身体抽搐地厉害,被我抱着,嘴角的血依旧不停。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玄黎早已命人停住,他冷冷地负手而立,看着我们,没有任何表情。
雨开始无情地滴落,点点滴滴,既没有江南烟雨的朦胧,也没有北方大雨的汹涌。
只是淡淡地,感觉到丝丝哭泣。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雨水将发打湿,一滴滴滴落在凌晔泛红的衣襟上,将血迹划开,一圈圈,像极了水中的涟漪。
“不要闭上眼睛,看看我,我在,呜呜呜。”我用力地拖着凌晔的脸,前一秒,前一秒他还~
“好累,妹妹,我想睡一会,你快回去,下雨了。”凌晔的眼睛就要闭上,却是又强忍着睁开,但又重重垂了下去……
“啊!痛!不要活了!”嫣红纱帐内,我扯着最后的依靠,拼命地喊叫,身下像撕裂般,火辣辣。
透过纱帐,隐隐约约是玄黎焦急的身影。
“一群废物!秦华有什么闪失,你们都提头来见!”
“是是,主子饶命。”
外面同样是夹杂着凄惨声,玄黎一脚踢开面前的一个老妈子,恶狠狠道,“你用的什么药,她现在怎么会这样!”
“奴婢也不知道啊,主子之前只是说下药,奴婢并不知秦华小主依然有身孕,求主子饶命啊!”说毕又是一阵呼天抢地。
“哼!你就自求多福吧,她若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
“滚!”玄黎毫不客气地再次一脚,吓得老妈子连滚带爬。
身旁的几个老妈子一直压着我的腿,不让我动弹,忽然一个码字急忙大喊了起来,“不好了,羊水破了,要生了,主子,你先回避啊,来丫头啊。”
大家听到老妈子的话皆是慌张不已。
丫头们手忙脚乱。
“主子,你看~”那个老妈子满脸尴尬地提醒玄黎,见他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
红色纱帐内,我已经筋疲力尽,可是四周为什么这么吵,好吵。
疼痛,依旧是无止境的疼痛。
迷糊,眼前是一抹艳丽的红,然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是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今后再也不放你一个人了。”凌晔把脸贴在我的脸上,是一阵温热的潮湿,我想睁开眼睛,却是疲惫至极,对不起,凌晔,我真的好累,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雨水将凌晔胸前的血渲染开来,慢慢地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扩散荡漾,鲜艳的颜色却很刺目,更是刺心。
雨水打在凌晔的面庞,顺着眼角滑落,他的脸已经冰凉,身体也已经冰凉。
“凌晔……凌晔……醒醒,我知道你在装睡,快看我一眼……”我低声呼唤,细语呢喃,却发现声音抖得厉害。
“凌晔……凌晔……”
“小主,用力啊,小主。”我的思绪被一阵阵吵杂的呼喊惊醒。
睁开眼睛却没有凌晔的身影。
“滚开!”我强忍着坐起,潜意识暗示自己那不过只是一个梦。
“小主,不行啊~”
疼痛,撕心裂肺,可是我不能丢下凌晔不管,他在等我,他喊我,在喊妹妹,一声一声。
“啊,血啊,血!”不知道是哪来的一声尖叫,我这才回身过来。
“孩子!我的孩子!”
“快,小主,求你快躺下,热水,快点!”老妈子几乎是带着哭腔求我。
我也急了,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鲁莽。
“啊,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我咬着牙,吞下老妈子塞进嘴里的姜片,眼泪在眼眶中徘徊。
脑海中依旧是血淋淋的场面,凌晔的脸被无数次放大,凄绝,却带着淡淡的笑。
身下的液体滚烫,没有任何预兆,即使我多想挽回,生命地流逝,在转瞬,我竟然发现自己孤独得所剩无几。
“哎呀,又流血了,快拿止血药,蔘片,那块干净的布啊,怎么办,要怎么办。”
真个屋子开始沸腾起来,丫头们手忙脚乱。
我却是微笑着,想哭却是没有泪,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也许是死亡,在发现凌晔不在后,这是我最原始的想法,呵呵,我居然是想死去的。
“滚开!”
“不要啊,主子。”
红色纱帐被人撩开,印入眼帘地是那张无情的脸,可是他脸上却写满了焦急。
他拉着我的手,他为我擦汗。
“坚持住好吗?我陪着你。”
“主子,这里是产房,不干净。”老妈子站在玄黎身后,看着我惨白的脸,有点不忍心。
“秦华,忍一忍就好,都是我不好。”玄黎忽然十分温柔地拉起我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完全不顾老妈子的话。
“求你让我见见凌晔吧,我知道你在骗我,他没死,对不对?”我睁大眼睛,看着玄黎发呆。
玄黎眼中带着忧伤,却是忽然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又见芳华不见人,君魂疑返借花魂。一壶清水千行泪,洒上新蕾化血痕。”
人世的隔离,我已不在乎那么多。
“啊~”我的手在锦被上来回纠缠,舌头来回地被牙齿要出一道道伤痕,苦涩地带着点咸味。
额头上是汗水打湿的发,整个身体完全虚脱,终于在最后一口气未喘上之后,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