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月阁顶楼——
“秋公子,你还是少喝点吧!醉酒伤身!”说话的女子一身大红色衣裙,却也雅致脱俗。
“枫儿,你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我身边?究竟如何才能让你记起我?”月夜端着酒杯,望着明月痴问道。
“你如今这般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再想想怎么让良枫恢复记忆。”
闻言,月夜抬眸看向她,“我相信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把我们之间的一切全忘掉,终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她一日记不起我便等她一日,一辈子才记起我也甘愿等她一辈子。梅雪姑娘若是真要帮忙,不如想法子将她带出宫来,若是能见着她,或许...或许能让她早日......”
此人正是梅雪,因听闻了良枫的消息,才来漓城的分阁与月夜共商事宜。
“我再派人查探查探,毕竟皇宫戒备森严,一时半会恐怕还不行,我试试能否传递书信。”
说罢让月夜写了封信,又用特殊的材料印染在手帕上,这样一般人是看不出手帕上的字,做好这些后,命人将手帕偷偷送入宫中,交到良枫手中。
东漓皇宫倾莘殿内——
“莘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倾歌两日来,一直这般问着同一个问题,虽然瑾言说她没事,可看不到她醒来,他始终是放不下心的。
“你别急,她该要醒了,看!她的手动了...”
闻言倾歌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慢慢苏醒了过来。
见此,瑾言悄然退出了内殿。
良枫一睁眼便见着倾歌在眼前关切的看着她,想起之前的一切,她仍有些后怕,面上却是平静无恙的模样。
“倾歌,你不要担心,我没事,云逸呢?他现在可安好?”
“云逸一切安好,只是受了些惊吓,我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了。”
看着她如此模样,倾歌却是不由得一阵心疼,明明害怕明明痛苦,却从不像寻常女子一般寻求安慰与保护,总是自己扛起所有事情,坚强得和男子一般。
越是想着,他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莘儿,你可以不坚强的,至少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记着,你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疼爱的普通女孩。”
从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从小到大,她需要做的便是坚强独立,不让妈妈操心,照顾好妹妹,父亲早逝,她便要担起责任,不能再如普通女孩一般任性撒娇。
良枫默然不语,只是轻轻回抱住他,将眼眶里的泪忍了回去。
“启禀殿下!属下有事要报!”忽然门口传来声音。
闻声倾歌放开了她,唤那人进来说话。
“殿下,皇子妃早产,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
听到这个消息,倾歌讽刺一笑,“她倒是真会挑时候,知道要大难临头了便将孩子生出来,只是她未免也太天真了,她以为这般我便会放过她,传我旨意......”
“倾歌,饶她一命吧!”他还未说完,良枫便忙打断了他。
见良枫居然为她求情,倾歌甚是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放过将自己置之死地的人。
“你别这么看我,不是我有多仁慈,只是孩子才刚出生,他还需要母亲,对一个孩子来说,母亲的存在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想到母后,想到自己的过往,若是他们当年也能有莘儿的半分仁念,或许他也不是如今这个模样了。
“好吧,这次且放她一马。不过还是得略施小惩,传本宫旨意,陆氏从今日起软禁香兰殿,没本宫的懿旨不许踏出殿内一步,违反本宫命令者一律视同谋反。”
夜里,良枫刚熄灭蜡烛打算休息了,突然一个东西掉在了桌前,似是有人从窗外扔进来的,她忙走到窗前,却是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回到桌前,她将烛火点亮,仔细看那究竟是何物,这灯下一看却是一块绣花手帕,这手帕很是普通,难道这般谨慎的送来,只是送一块手帕。
显然良枫是不信的,突然她想起电视里常有的情节,便将手帕放水里浸湿,再打开一看,帕子果然多了些字。
看完后,她却是突然泪流满面,这个傻瓜,真是个傻瓜,明明思念她入骨,却是未说丝毫,反倒是问她是否安好,过得怎样,生怕她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话语里没有丝毫的逼迫,全是以她的意愿为先,愿让她自己做选择。
在感情上他怎么就这般君子,丝毫不使任何手段,或者是太在乎她的感受了,才会这般唯恐让她伤心为难,就算是会让自己心痛不已。
次日,听说倾歌有事要忙晚上不过来用晚膳,良枫再次易容成小如的模样出了宫,她出了宫时已是午后了,此时阆月阁还没有什么客人,良枫便从前门走了进去。
“姑娘,我们今日没有演出,请问有什么事吗?”看到良枫走进,一位绿衣少女迎了上来。
“我找你们阁主,你若有要问的便问吧!”良枫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而后却是莫名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绿衣少女闻言,神色却是越发谨慎起来,“姑娘,我这里有半句诗,你可知道下句?——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
见良枫对答如流,那女子变得十分恭敬。
“阁主在上面,姑娘请随我来!”说着将她引入阁楼上。
进入房内,见着良枫,梅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来人,见此良枫微微笑着也不说话,看了一会儿,梅雪突然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
“你终于回来了,我和秋公子等了你好久,要我现在就去告诉他吗?”
“不用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说着她将脸上的面具撕下,露出本来的面貌。
“你这易容术倒是精妙,刚才差点没认出你来,要不是熟悉你的神态,恐怕也认不出你。”
“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对了,今日阁里既然没有演出,那便......”
“公子,阁主邀您去二楼一聚,说有要事相商。”入夜阁里的丫头对月夜通传道。
“好,我这就过去。”
刚走入二楼,一阵琴声翩然传来,月夜寻声望去,却见一戴着面纱的青衣女子在那弹奏着瑶琴。
见他目光投来,青衣女子朝他微微一笑,眼里带着些深意。
片刻后,那女子浅唱出声,很是婉转动听,听到她的歌声,月夜却是突然楞住了,随后却是浅浅一笑,眼神不曾离开过那女子。
七夕
万家穿针乞巧心系檀郎。
丝竹悠扬我对婵娟焚香。
金风玉露,华灯初上,
温柔靠在你的胸膛。
秋意勾画一幅渔火钱江。
如水晕墨章烙印我心上。
良辰美景愿与你共赏。
朗月清风送来花香。
语难道尽两情长,风雨路共闯。
与君相伴到天荒。
七夕的夜,银烛秋光。
喜鹊唱在柳梢新月明亮。
青石小巷,灯火摇晃。
牵你的手演织女和牛郎。
你我好像,鸳鸯一双。
比翼飞过嫦娥的身旁。
温暖想象,你来娶我进喜堂。
心中一片锦绣艳阳。
听到她所唱的词,月夜眼里温柔又炽热,没错,这青衣女子便是他的枫儿,他的妻。
阁楼之上,良枫才刚步入房间便被月夜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和气息,她的眼眶一热,眼泪悄然滑落。
被人欺辱时她没哭,倾歌失控伤害她时她也没哭,陷入被百蛇包围的绝境时她亦没哭,而这样一个简单拥抱却是让她泪流满面,也许是在他身边时,她才会真正感到安心,她可以将所有的软弱都显露出来,不必担心弱点被人窥探。
似是听到她的抽泣声,月夜轻轻将她放开,看见她红红的眼眶和接连不断滚落的泪珠,不由得感到心疼不已,他捧着她的脸颊,轻吻着她的泪。
那泪被他含入口中喝了下去,只觉得苦涩难当,原来泪是苦的,他默默起誓今生再不让她受此苦楚。
一楼大厅,一黑衣华服男子一直望着二楼刚才良枫演奏的地方出神良久,回过神来,他对身旁站着的男子唤道。
“你叫人去将那女子的身份调查清楚。”
“是!”
那女子一袭青衣淡雅脱俗,气质随性洒脱,应不是这阆月阁的姑娘,刚才这首《七夕》大概是为她心上人而歌,那句“语难道尽两情长,风雨路共闯,与君相伴到天荒。”都叫他有些动心了,仅仅只是一曲便能打动人心,果真是才艺绝佳。
次日夜里,她早早的便让小如先睡下了,她怕那丫头知道自己要走太伤心,也不喜欢那般伤感的离别场面,便留了书信给她,让她好好在宫里过日子,若是想出宫了只管去找云逸,她早跟云逸说好了,他会在她不在的时候帮他照料小如。
良枫自觉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什么都没有带便打算就此离去了,临走前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看看倾歌。
她已经一整天都没见到他了,他最近似乎很忙,总是在御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似无意的向那里走去,还没走到大门,便遇到似在散步的倾歌。
“莘儿,你也出来散心吗?”
“嗯,没事就出来走走,你一整日待在那里,可有用膳?”
她离开的事只告诉了云逸,倾歌还不知道,她也不想让他知道,这样只会徒增悲伤,倒不如悄然离去,就当他的世界从未有过她这么个人,将一切埋葬在回忆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用过了,就是有些累了,才出来走走。”
“你也不要太拼命了,有时间就多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见他如此,良枫愈发有些担忧心疼。
“好,我听你的。”倾歌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好似想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良枫见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没做多想,与他告别后便转身离去。
“莘儿,若是伤心了就到我这来,我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身后传来倾歌的声音,良枫身形一楞,他终是知道了,也是,这宫里又有什么事能瞒的过他。可他非但不阻止反而还给了她这样的承诺,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不恨她,她多希望他能恨她,这样她心里也能不那么愧疚了。
她没有回头,应了他一声好,便继续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此刻她的眼泪已是越来越多的落下,她不愿他看到,就当她是个狠心的女人吧。
对不起,倾歌!请不要再对她这么好了,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