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纷飞,偶尔划过的闪电在漆黑的夜晚形成一道光幕,如同黑白的传统电影在高楼大厦间播放神秘的图案。
繁华的街道因为这场大雨而显得萧条,路人双手撑着雨伞,抵挡迎面而来的风雨,深怕下一刻会被无情的大雨飘湿昂贵的衣服。
王潇躲在一间店铺门口,没有雨伞的他早已湿透全身,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塑料袋包住大半个书包,看上去十分狼狈,此时的他最想的不是回家,而是要怎样去对面马路的菜市场。
父亲在他还年幼时就已逝去,家里的经济全靠母亲双手苦苦支撑,过度的劳累终究在半年前不堪重荷,累倒在床。如今的日子,除了放学在路边垃圾桶拾些塑料瓶去回收站买,就要依靠他每天在菜市场捡回一些烂菜叶来充饥,肉,好像很久没有吃过了。
在他之下还有个妹妹王汐,今年上初二,在班上的成绩属于尖子行列,这是一家人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反到王潇,也许过完今年,就要辍学出到社会工作。
悠悠的叹了一气,看着比刚才还要小的雨,咬了咬牙,将书包顶在头上,冲出了店铺门口。
然而,就在这是,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带着刺眼的目光,狠狠砸向地面。
“轰。”
王潇还没冲到马路,就觉眼前一亮,还没弄清楚状况,随后是全身发麻,意识逐渐涣散,一股烧焦的问道扑鼻而来。
在倒下之前,依稀听到有人在喊:“有人被雷劈了。”
那人说的是我吗?
要死了吗?
呼,真好,这样算是解脱了吧?
眼睛闪过一丝眷念,看了最后一眼这个世界,有点迷恋,还有牵挂。
“那是。沈冰。”马路上一辆黑色奥迪车门边,站在一个少女,竟然是王潇暗恋很久的同学,蓝白的校服衬托出青春活泼,白嫩的瓜子脸怎么看都是那般完美无瑕。
感谢老天爷在弥留人间的最后一刻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哈利路亚,阿门。
……
黑暗中隐隐听到有人哭泣。
王潇醒来发现自己漂浮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一片孤寂与苍凉,方才听到的哭声已经消失。第一次面对黑暗,竟然是这么的吓人。
“我死了么?这里是哪里?”王潇的声音在这处空间回荡,随后是鬼魅的宁静。
耐不住寂寞,王潇闭上眼睛试图睡觉,然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依旧在脑海中回放,雨、奔跑、闪电,难道真的有这么巧么?奔跑中都能被闪电击中,这样的概率甚至比买六合彩还要低,老天爷好狠的心,居然连一个穷苦的少年都不放过。
死前得到的解脱,现在反而更添忧伤,妈妈和妹妹,说不定她们如今正趴在自己的坟前痛苦,今世对不住你们,唯有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情。
一滴真情的泪水在无尽中缓缓流出、落下,水晶的洁白在此时射出一道光线,在前方开启一抹光亮。
“这是…出口?”
没有多想,王潇赶紧挪动身体向光亮飘去,一点点的靠近,心中不断的祈祷前方终点是——天堂。
终于,当下一步脚买过黑白交界时,身后的黑瞬间消失,剩下看得见的自己站在白的世界里头。
忽然,四周转变了色彩,原本的白变成花花绿绿,缓慢重组成一副副静态画面,紧接着,静态转为动态,按照时间轴在缓慢播放。
“这是…电影剧场?”王潇差点误以为自己融入到电影里面,看着无数的电影在播放。
“不对,那些不是电影,反而像是…一个人。对,一副画面代表一个人,不是,是一个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成长,从成长到死亡。”王潇看着一幕幕不同种族的人发生的种种,有平淡,有幸福,有哀伤,有奋斗,有失败。
总算明白了,自己处在一个神奇的空间,这里似乎拥有每个人的人生,那么妈妈和妹妹呢?
想到这里,王潇的眼睛不断的从中搜索,一天、十五天、一年,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画面上的人随之到了青年时期。
不知过了多久,在接近六十亿副画面的世界里,终于在中间哪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脸,那是自己的妹妹。
清秀的面孔楚楚可人,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亮白,昂贵又漂亮的百褶花裙,看上去就知道是富贵人家。
“原来,小汐以后会成为有钱人,看来我倒是瞎操心了。”王潇轻松一笑,压抑在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还有妈她以后怎样呢?”刚想继续寻找妈妈的画面,回头的时候,却被其中一副画面上的背影给吸引住目光。
那是自己!
王潇不敢说世界上没有相似的人,但是内心的感觉告诉他,那就是“自己”。
画面上的“自己”,早已退去年轻的青涩和单纯,身体健壮,一身名牌西装,成功人士的模样,站在一栋大厦最顶端,凝望整个城市夜景,如此的逍遥自在。
“如果不死,长大后也许会有这样的生活,可惜,已经死了。”王潇喃喃自语,脸上表情不甘。
画面一转,正对着前方的高楼,一个奇怪的光点一闪一闪,像是在宣告什么。突然“自己”脸色发青,还没来得及蹲下,一颗子弹直接穿过脑袋,“砰”,“自己”摔倒在地,鲜血流淌出来,然后生死不知。
王潇感同身受,身体莫名刺骨冰的寒冷,没想到最后还能亲眼看到自己死前的惨状,换做别人心里一样不会好过。
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王潇不堪痛楚抱头蹲下,周围的空间跟随他的动作一阵晃荡,随后四周的画面开始皲裂、破碎,连同外面的白,坠落到脚底下的无尽深渊。
一切又回归到了黑。
“要消失了么?”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归到黑暗之中,依旧是孤寂,煎熬的时间连同意识都开始不清,黑暗将要吞噬一切。
……
“这位姑娘,真的多谢你救了我家王潇,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隐约中,那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沧桑而沙哑。
黑暗中的王潇浑身一震,睁开眼睛,发现原本墨的漆黑中多了一点明亮,身体不再漂浮,四肢酥麻,竟有种血肉的触感。
“阿姨,我和王潇是同学,而且我又是他的班长,不帮他还能帮谁,不过我也没有想到,那道闪电居然这么凑巧劈中了他,幸好他命大,劈中后一点事也没有。我也是刚好凑巧路过,不过我想附近看到的人一样会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回答的是一道细腻温婉的妙音,很是动听悦耳。
“姐姐你真好,如果我哥哥能娶到你,那就好上加好。”稚嫩的声音响起,王潇就猜到这人是谁了。
慢慢的感受到呼吸带来的畅快,全身变得沉重,这是地心引力。
我没死。
这个念头刚响起,马上忍不住想要控制身体,但喉咙干的发痒,丝毫使不出一点力气,只好竭力张开嘴巴吐出两个字来。
“王……汐。”
说话的声音嘎然而止,四周再一次的寂静。王潇有些着急,他完全不想要回到那片慑人的黑暗之中,此时的他只想要活着。
“妈……”
“是王潇,王潇醒了。”
王潇第二句话方说完,病房里立时传来一阵欢呼声,还没说出个“水”字,就被随后赶来的医生在自己身上一番摸索检查。
确认过后医生才道贺“病人快要清醒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然后病房里又是哭泣又是安慰。
“水……”
“噢噢,水,王汐,水杯在哪里?”喊了三遍水,王潇的母亲才听到,病房里又是一阵忙乱。
将一杯温水喝完,总算恢复一点力气,王潇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纯白的高级病房,不消说,这应该是别人安排的。然后是站在床尾脸上浮现淡淡红晕的少女,与那天雨下的身影一样,迷人动人。
“沈冰,谢谢你。”王潇从方才的对话中已经知道是沈冰救了他,所以他最先感谢的是沈冰。
“没…这没什么。”也不知是妹妹之前的话还是王潇的感谢,让她觉得羞涩,红晕不觉的延伸到了脖子上,惹来王汐的嗤笑。
站在一边的医生再次走来,拿起听筒在王潇的胸口探听,几分钟后,医生宽厚的手中拍了拍王潇的肩膀,有些惊讶的说道:“你很幸运,没想到一道闪电还劈不死你,少年,我看好你哦。”眼睛微眯,又撇了撇沈冰,很显然医生误会王潇与沈冰的关系。
这么高级的病房,除了富家女沈冰之外,还有谁能申请到。暗中自嘲一番,没想到最后还是欠了沈冰一条命,王潇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女人东西。
无奈的耸了耸肩,王潇不可置否的说道:“我不叫少年,我叫王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