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萧感到胃部一阵抽搐，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脸上谄媚的笑容因为僵硬而显得有些狰狞，紧紧端着的酒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求救似地看着自己的经理。
坐在一旁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客户见陈萧端着酒杯迟迟不喝，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怎么？不肯喝？瞧不起我是吗？这单还想不想签？”
经理赶忙满脸赔笑：“喝，当然喝！哪敢瞧不起张总您呢？”边说边狠狠瞪了陈萧一眼，大声呵斥道，“没看到张总不高兴了，还不快喝？陪客户喝酒是销售人员的基本功，这点规矩还不懂吗？”
陈萧硬着头皮把酒杯靠近嘴唇，胃部又是阵阵疼痛，甚至有种抑制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陈萧赶忙用手捂住嘴，强忍着压下了将要汹涌奔腾而出的腹中之物，哑着嗓子哀求经理：“经理，我实在是喝不下了，胃里一直难受恶心，而且……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我想早点回去一家人一起庆祝，我不想喝得醉醺醺回家，那样……”
不等陈萧把话说完，经理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是你女朋友生日重要，还是公司生意重要？你还想不想干了？”
张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阴不阳地说：“实在不想喝就别喝了，不勉强！生意跟谁不是做？”说完，睥睨地看着窘迫尴尬的陈萧。
陈萧擦擦额头的冷汗，深深吸了口气，一仰脖把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烈酒就像一道火焰顺流而下，陈萧再也抑制不住腹中的剧痛，一个趔趄半跪到地上，喉咙中一阵阵恶心干呕。
张总看看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陈萧，大笑着对经理说：“把酒喝了就行，不需要下跪嘛，你们的销售还真是训练有素……”话音未落，陈萧忽然浑身颤抖，拼命捂嘴想把头转向别处，终究没能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张总的裤腿和皮鞋顿时被秽物淹没。陈萧身体前倾，抱着张总的大腿，大口大口呕吐起来，几乎把整个胃部都倾泻而出。
张总一惊，片刻迟疑，下半身已经污秽不堪，赶忙一脚把陈萧踢开，捂着鼻子惊愕道：“你干什么？我的西装……”
经理大惊失色，抢步过来一把揪住还在干呕的陈萧，狠狠甩到一边，慌乱地抓起餐巾纸胡乱在张总身上擦了起来，边擦边说：“对不住，张总，真是抱歉……”
陈萧被经理摔倒在地，胃里吐空的他感到清醒了很多，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于是赶忙爬起来走过去，也抓起纸为张总擦身上粘稠刺鼻的污秽之物。张总一脚把陈萧踢倒在地，怒吼道：“你还想干什么？滚！滚！”
经理也一把推开陈萧，气急败坏地嚷嚷：“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个月工资全扣，不，直接开除！滚！”
陈萧无辜地摊开手，声音沙哑地辩解道：“经理，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控制不住……”
经理扭头把刚刚给张总擦完秽物的纸张劈头盖脸扔向陈萧：“解释什么？还不快滚！”
陈萧狼狈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往门外走去，刚刚走出房门，只听“咣咣”两声，张总把皮鞋砸了过来，硬生生撞在门板上。
陈萧双脚像是踩着棉花，歪歪扭扭地走在大街上，凉风吹来，头皮阵阵发紧，“直接开除，滚！”经理愤怒的咆哮回响在耳边，陈萧感到紧张与恐惧，心中盘算：“经理不会真的开除我吧？我要是丢了工作，毕业后的生活怎么办？”想到这里，不敢回去，只得回到公司等候经理。
经理陪完客户回到公司，一眼看到陈萧，顿时双眼圆瞪，手指陈萧大声呵斥：“你还有脸来公司？你吐了张总一身，公司这笔大单不保不说，还得赔偿张总的名贵西装和皮鞋！你说，这笔钱谁出？！”
陈萧忙说：“经理您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我赔，我赔！”
经理闻听更加恼怒：“你赔？说得好听！你知道张总那一身名牌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陈萧怯生生地问：“张总那一身……得赔多少钱？要不您从我薪水里扣？”
经理忽然狞笑起来，边笑边指着陈萧说：“从你薪水里扣？你的薪水连张总的一只鞋底都不够！再说，你毁了公司这么大单生意，还有脸要薪水？昨晚我怎么跟你说的？开除！等行政找你做交接吧！”
如同头顶响过一声炸雷，陈萧被惊得手足无措，一把拉住经理哀求着说：“经理，您可不能开除我啊！”
经理一把甩开陈萧，厌恶地说：“干什么？这是在公司，拉拉扯扯好看吗？你真的还想在公司干？”
陈萧如同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赶忙连连点头：“我想干，我一定会好好干，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经理语带讥讽地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给公司带来的损失怎么算？谁负责？”
陈萧急忙说：“我负责！我负责！”
经理不依不饶：“怎么负责？”
陈萧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经理盯着呆若木鸡的陈萧，如同看着一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过了片刻，才开口说：“这样吧，扣你一个月的薪水，下次还有个饭局，张总也参加，如果你能陪他喝好，求得张总的原谅，你就留在公司干，怎么样？我可已经仁至义尽了！”
陈萧绝望地哀求经理：“经理，您看能不能……”
经理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陈萧：“就这么定了，扣你薪水算是轻的，你以为一个月的薪水就能弥补公司的损失？如果下次不能陪张总喝痛快了，你一样还得滚蛋！”边说边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可怜虫，“瞧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影响公司的形象！今天别上班了，把自己整理利索再来！”说完丢下张口结舌的陈萧，大步流星走进经理室。
陈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走上大街的，直到一声刺耳的急刹车才把他从梦呓的状态中拉回现实世界，胖大的司机恶狠狠地摇下车窗，对着陈萧一阵咆哮：“长眼睛了吗？找死啊你？想自杀也别往大爷车上撞啊，跳楼跳河摸电门去！神经病！”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