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恩拿了钥匙,来到存放自家货物的仓房,开了门,大概的清查了一下货物,找到一只箱子,打开来,只见满箱都是书籍。他慢慢翻着,拣出几本,犹豫了一下,放下几本,想着哪些比较合女孩子的口味,适合绿枝阅读。终于,选定了一些,大概有十来本吧,抱着,锁了仓门,向绿枝的香闺走去。
绿枝正在房里练字儿,见孝恩来了,颇不好意思地想要遮掩,叫道:“孝恩大哥。”
“我给你找了些书。”孝恩笑着,把书放在了案上。
绿枝说:“那天见你字儿写得好,我回来就学;怎么就学不了呢?”
“来,我看看。”孝恩俯前,见绿枝的字,虽然无法,但也端正秀丽,说:“还不错嘛。”
“叫你笑话。”绿枝羞答答的,去翻那些书籍,见大都是些医学类,还有《女子世界》、申报合订本、服装、手工类及两本小说。
“这些书里面,有教怎么写字的,你自己学吧。”
“要不……你给我写几个字吧,我好照着学。”
“那……好吧。”
于是绿枝磨墨,重铺宣纸。孝恩站在案前,凝神挥臂,写下八个大字,却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绿枝望着孝恩,说:“这几个字,意思我懂,和岳飞的《满江红》,应该差不多。”
孝恩说:“你知道吗,绿枝?我中华民族,又到了危难时刻了。这几个字,是一位叫孙中山的先生创立的同盟会的主要纲领。好好收着,不要轻易给人看见。”
“为什么?”绿枝问。
“这枝桠儿才冒出一点点绿尖儿,很容易被摧残的。”
“好,我明白了。”绿枝连忙用一张干净宣纸压在字上,吸了余墨,又吹了几吹,收到内房去了。只听一阵笑声,红梅和新娟来了。看见孝恩,红梅道:“大哥,爹爹要带我们到商业街去呢。”
绿枝连忙问:“咱们都去呀?”
新娟答:“我可去不了。”
红梅说:“爹爹,孝恩哥,姐姐,还有我,一起去。”
“多会儿?”
“明天。”
“明天?”
“啊。姐姐,你把私房钱拿出来吧?带上,咱们看见什么好就买什么。”
“爹是教你学做生意。”
“我才不,我要跟娘学配夺命丹;还是你跟爹学做生意吧。”
“你做主呀?”绿枝笑。
“那当然。”红梅自信地眉毛一扬,说:“哥哥,姐姐,快上炕,咱们打牌玩儿。”
新娟说:“你要给我讲个笑话,我才陪你打牌。”
“好好。”红梅寻思着,“讲个么笑话呢?……说有这么一个老汉,特别贪财,两家的庄稼地挨着,他老去刨人家的土,把人家的地都刨成坑了,还不要脸。那被刨了地的老汉,实在忍无可忍了,就在坑下埋了一块石头。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新娟问。
“他刨到石头上了呗。”红梅答。
大家都笑。
红梅道:“好了,都陪我打牌吧。”
孝恩说:“好啊,我房里有新扑克,我现在就拿去。”
红梅说:“快去快回。我们可都等着呢。”
不一会儿,拿牌的人来了,却是小生。原来文斗找孝恩有事,孝恩叫小生来替他。
小生跟着孝恩,去过不少地方,玩起牌来,颇有一套。三个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红梅不服,说:“你藏牌!”
“没有啊。”小生一副冤枉样。
“我不信。”红梅就命令小生站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瞅,直瞅得小生红了脖子。
小生正当青春,生气勃勃,又有南方人的温和与做家人的谦恭,这会儿生了气,真真假假的,似怒非怒地隐忍着,越发叫人心疼。红梅不由心中怦然一动。
红梅忘情地把手往炕上一撑,袖子里掉下一张牌来。两个姐姐一愣,都来捶她,小生更觉委屈,嘟着嘴,道:“自己耍奸,还说人家……”
红梅“扑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