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留下影响的微篇小说,无不是这样的佳作。鲁迅的《一件小事》、王任叔的《河豚子》、汪曾祺的《陈小手》,许行的《立正》、凌鼎年的《剃头阿六》等,都是这样以小见大,小篇幅容纳大主题的力作。一千余字不仅写出了深刻的思想,还写出了历史的沧桑。读后,像一枚精神核弹,在人们灵魂中爆炸,使人惊叹,耐人回味。
我是一个出道较早的微篇小说“专业户”,改革开放以来,就投身于这种题材的创作和研究,至今已发表数百篇作品,出版了四本专集。凡是有点影响的作品,多是这样创作出来的。如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经过十年动乱后的痛定思痛,中国开始拨乱反正,许多假案、冤案开始平反昭雪,我大胆地提出了也给陈世美平反昭雪,结合现实写出了微篇小说《怪梦》。这篇作品发表后,反映良好,被多家选刊、丛书选发,还被日本学者渡边晴夫先生选入日本大学教材中。近年来,我又“大题小作”,创作了《尿炕》、《架子》、《饺子馅与饺子皮》等较有深度的作品,发表后,都受到了读者的关注。《尿炕》告诉人们:碰到一个糊涂“娘”,会尿(闹)的孩子多吃糖;《架子》讽刺某些官员,一生都是残疾人,当官时拿架子,是因为思想残疾,一但丢了头上乌纱,便精神倒塌,彻底病倒,只能靠“木架子”才能支撑起病残的肢体;《饺子馅与饺子皮》塑造了一个勇于带绿帽子的男子汉,指出一个家庭像一个饺子,妻子是饺子馅,丈夫是饺子皮,饺子馅与饺子皮必须同时发展才行,否则便不平衡,就出差错。
在第二届世界华文微篇小说研讨会上,七十岁高龄的许行先生满怀激情地预料:“微篇小说前程似锦”,四届世界华文微篇小说研讨会的召开,正说明了这一点。我作为一个微篇小说作家,只能为这一项事业锦上添花。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像沈祖连先生呼唤的“精品是微篇小说的生命”,多出佳作,多出精品,献给广大读者,献给前程似锦的微篇小说的明天!
微型小说期待着惊世之作
张记书
微型小说逐渐被世人认识,并在世界华文圈形成一种长足发展的趋势,这是有目共睹的。两次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讨会的召开,就说明了这一点,但是,就这种文学形式而言,尽管每年仅在中国各种报刊就发表数万篇,可是她似乎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姑娘,羞羞答答不好意思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或者说半个屁股坐在位子上,却左顾右盼看着其他老大哥(长篇、中篇、短篇)的脸色,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这是为什么呢?
我认为,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微型小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爆炸性的惊世之作问世。因而,才未能真正得到人们的承认。或者说只是得到了人们勉强的不情愿的承认。二战期间,美国只在日本投放了两颗原子弹,就亮出了原子弹这一震慑性的招牌,之后尽管再未使用,可世人有谁还能低估它的存在!如果有一天,有人制作了像原子弹一样的微型小说,投放市场,试问,谁还能低看这一文学形式的存在?
因此,我们提议,微型小说作家在创作作品时,应像制造原子弹一样地精心研究。那么,总有一天,这一文学形式会产生空前的轰动效应,自然,也就堂而皇之地得到人们的承认了。
当然,如果说微型小说至今没有佳作出现,也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比如:俄国契诃夫的《变色龙》、《万卡》,美国欧·亨利的《麦琪的礼物》,中国鲁迅的《一件小事》、《孔乙己》就是微型小说佳作。但因那时,还没有微型小说之说,或者说微型小说还没有与长篇、中篇、短篇提出分家,另立门户的想法。所以,我们今天顺应世界文学潮流的发展,将微型小说从长、中、短篇中分裂开来,非有自己的代表作不可。只有重打锣鼓另开张,用自己的拳头作品,去敲开这神圣的文学殿堂之门,才能真正找到属于目己的一席之地。
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首先要有一个高素质的创作队伍,就是一批真正的艺术家——即优秀的微型小说“作家”,而不是画狗就是画狗,画猫就是画猫的微型小说“匠人”,不是被一种或另一种惯有的模式的枷锁所束缚的作者。这些人不能像常人那样去看世界,只看到其一,看不到其二;不能只单单把某种事物看成一种具体的表层现象,应能平中见奇,看到这种现象所产生出来的某种意义,溶进对人、对社会生活深层次的、本质的、独到的思考与见解。然後,再把这种现象切割开来,用意念或抽象、变形、怪诞等手法,像给饺子皮加馅,像把面团抻成面条似的呈现在读者面前,供人品赏、玩味。这才是艺术家。说到底,我们的微型小说艺术家,就是利用微型小说这个形式,拿起笔,去解剖别人,同时去解剖自己,去揭示那些中国人习惯而又可笑的心态和惰性,去开掘我们民族性中广为存在、渊源久远的精神负累。
有了艺术家,就如有了高明的厨师、冶炼师和建筑师一样,该去选材了。厨师选好疏菜和肉类,冶炼师选好矿石,建筑师选好图纸。有人说,微型小说可遇不可求,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就选材而言,可遇更可求,即遇到了题材更要看其质量如何!像厨师看是不是鲜菜和精肉,冶炼师看矿石含金量是否合格,建筑师看图纸是否美观合理。中国知名微型小说作家司玉笙把微型小说选材比作“榨香油非用芝麻不可”,选芝麻是对的,但芝麻的质量也不能忽视,瘪芝麻不行,痦芝麻更不行,只有粒饱肚圆的才行。契诃夫的《变色龙》,欧·亨利的《麦琪的礼物》,鲁迅的《孔乙己》至今流传不衰,一个重要原因不能不说与选材无关。
艺术家有了好题材,还要有好配料。厨师准备好了葱、蒜、姜沫、味精没有?冶炼师备好了其它辅助料没有?建筑师有了漂亮的砖瓦和高标号的水泥了吗?这些配料就是语言上的选择。是用诗情画意的语言?还是用寓言式的语言?或者用电影蒙太奇式的语言?只有用这些语言,才能出现新、奇、美、深、短等奇妙的艺术效果。从这个意义上讲,微型小说的表现语言,又是一种杂交艺术。微型小说吸取了诗歌、散文、寓言、电影等艺术的乳汁,才长成自己独特健美的肌体。
万事俱备,下一步就是技术问题了。厨师要掌握好烹饪方法,不要把菜炒嫩了、炒糊了;冶炼师也有个掌握火侯问题,不能炼生了,不能炼过了;建筑师要求更高,柱子不能砌斜了,墙不能垒歪了。而鉴定微型小说技术的标准则是:应最大限度地突破一些规范,使语言文字在不阻隔人们理解内容的前提下,得到创作和发展。创作出的微型小说,更注重作品中的人物的人格价值,而不是性格价值;注重作品的主题与哲学文化语义融合起来而生成的深层结构;注重情节所指的模糊性以及小说语言自身的美文功能,让人物与其自身之外的历史、文化整体构成一种回应;注重操作技巧所带给无论是读者或作者本人所产生出来的快感。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抛弃旧视角,而从新的角度切入对象,我们要从观念、认识、价值、语言、结构等各个方面来对以往微型小说模式来进行一次爆炸或颠覆,使微型小说在这爆炸和颠覆中获得新生。只有这样,微型小说才有前途,才有希望;才能摆脱某些仅仅通过故事,或误会或巧合之类营造的平庸而俗套的桎梏;才能出现取材单纯而不肤浅,描写细致而不繁杂,篇幅短小而不单薄的高品位作品。使微型小说达到一个高深莫测的境界,以其独特的韵律和情趣,与长、中、短篇小说一起竞放异彩。真正使微型小说有一个质的飞跃,从而确定它独特的审美属性,同其它文体区别开来。
我们期待着这一天!
我们以实际行动促进这一天的早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