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所有进出的路口,全部被警察封死了。我和小妞被迫钻进了一家羊汤馆,没用半个小时,我俩儿就灌进去一盆羊杂汤和两瓶二锅头。
我们是怎么回到小妞的住处的都记不太清楚了,其实也可以忽略不记。我上了小妞的床,酒劲就涌了上来,翻天覆地折腾了一夜。小妞也可能被酒精烧坏了脑子,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乱喊乱叫,直到天亮才昏睡过去。
我们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我还没从逃亡时的胆颤心惊中走出来,有些五迷三道,还没有恢复对女人应有的痴迷。我要离开时,小妞死活不让我走。小妞觉得这样的爱来得有些晚,以前她试探性的对我肉体发起的几次攻击都失败了,她怀疑过我的能力。我不置可否的态度,挑起了她的好奇心,让本来属于爱情的事变成了试验品,和情感的交融背道而驰了。
这晚,完事后,小妞拍拍我的小肚子说:“你还行,我以前真以为你不近女色呢,是我想多了。”话里充满了歉意。小妞看我没反应,又说:“认识你后,我天天担心着,真怕你哪天会变成太监的。出家的事你就忘记了吧,我也决定返俗了。”好象她刚从寺院跑出来似的,声音娇滴滴的。小妞的话很多,感慨着天无绝人之路,刚跟老公分手两个月就遇到了我。
小妞的爸爸是个六十多岁,应该算作老头儿了吧。小妞的妈妈快到六十岁,已在两年前退休回家休养了。快六十岁的女人算不算老太太,那要看保养的如何。小妞的妈妈是在社会主义的风浪中摸爬滚打走过来的,不像小资的女子们,会涂油抹粉,到六十岁还可以称为美女少妇。小妞的妈妈也应该算是老太太。
小妞对婚姻用她的话说已经大彻大悟,但她却对自己的年龄弄不清楚。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老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十八九。有次在一个宴会上,也许是粉厚了点,也许邻座的一个色迷迷的满脸是褶皱的男士喝多了,悄声夸赞她像是个十八九的小女生。虽说是悄悄话,但别人还是听到了,小妞在大伙投来的目光中,眩晕了好一会。
当夜,小妞睡不着,十八九的小女生的话还在耳边响着,她兴奋得去了好几次厕所。要睡着时窗户上已有亮光,楼上一家当宠物养在笼子里的一只不知是公是母的鸡,有半年没叫了,突然叫了几声,像是叫在小妞的窗户上。连着几天,小妞都是红着眼睛黑着眼圈。有时候太兴奋了也不好。
小妞的父母能确切记得她的年龄,这是他们唯一的一个女儿。父母结婚多年没要孩子,粉碎四人帮时,他们夹在欢呼的队伍里,在天安门广场喊了一天口号。这天晚上他们决定要一个孩子,折腾了大半宿。当他们知道怀孕时,就确定是那晚怀上的。
小妞的父母在一个工厂上班,后来工厂被一个广东人卖去了。他们又干了一段时间,工厂让广东人卖给一地产公司,要建商品楼。后来地产公司给他们一笔钱,还算清了劳保,他们就算是光荣退休了。因为京城离首都太近,怕影响不好,要不他们是拿不到钱的,难怪外地人一提起京城,脸上洋溢着向往。
小妞结婚时的情景,她爹妈想忘记都忘记不了,但小妞不久就忘记得差不多了。结婚的日子是春天,正赶上沙尘暴,狂风骤起,天昏地暗。据说婚车上的九十九个彩色气球被风陆续吹飞,还剩一个,瘪瘪的,跑了一大半气。
小妞的父母是在上班时认识的,半辈子都在运动中度过,他们为立场不同而争吵,为先进落后争吵,老了老了,才想起他们应该是为爱情活着的。想到时,已经日暮黄昏,但总觉得应该有点浪漫的事,可苦苦找不到出口。小妞又不常回家来,家里就孤单单两个人。这天,老头突发奇想,对老伴说:“我们不穿衣服在家过一天看看。”虽说老两口一辈子了,但要是真正光着不是在床上,谁都觉得难为情。
小妞离婚半年后,父母才知道。她离开男方家时,没回父母家住,就自己在外住了。父母知道后让她回家来,她在外住了一段时间后觉得也很自由的就懒得回父母家。开始时还隔三差五回来看看,后来越来越少了,父母也渐渐忽略了她的存在。
这天父母决定在家光着时,还不知道小妞要回家,如果知道会提心吊胆的,因为小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开家门。有这个想法,是老头子在街头广场看热闹时被人忽悠后产生的。附近一家影楼的推销员给老板出个臭主意:现在同居的越来越多了,真正结婚的少,婚纱照的生意也冷淡了不少。创意给老头老太太照,让他们找到青春的感觉。就有人在广场跳舞的地方发传单做宣传,让小妞的父亲有了灵感和冲动。
我和小妞在屋里新鲜了一个星期后,小妞开始唉声叹气。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对我厌倦了?”小妞说:“现在这社会总说发达了,可浪漫的事越来越少了!”我说:“我们可以找点浪漫的事啊。”小妞看了看我说:“还有什么浪漫的事呢?现在都没有一点激动的感觉了。”小妞说话不负责任,也不客观,床上说一套,床下说一套。但我还是原谅了她,问:“怎么浪漫呢?”
小妞说:“看看人家讲的在地铁上的艳遇多有意思,一见钟情,然后……”
我说:“我们也在地铁上补上一见钟情这一课吧。”
小妞有了精神,说:“这样吧,我们明天在地铁演一把,试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