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菜盆走出社区,才觉得菜盆是个累赘,一甩手,它飞碟一般飘然而去,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和我凄楚的心事。我放开轻松的脚步,尽情呼吸着浑浊的空气。空气里带着垃圾的腥气和酒肉的残香,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我走出很远时,心又沉重起来,觉得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我又走了很远,才想起来菜盆不应该扔掉。回头找了很久,菜盆失而复得,这是我今晚最高兴的事了。
我拿着菜盆捏手捏脚地走上楼,轻轻地放在家门下,站了许久。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门缝里也没有灯光传出来。
小妞睡着了吧。我咕嘟几句:“小妞再见了,你好好睡觉吧。今晚我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我深一脚浅一脚摸黑下了楼,快步走出社区后,飞一般跑上了大街。
这一夜,我几乎把小妞置于脑后,没怎么再想起她,更是不知道在这个夜里,小妞撞在对门家门上。门撞了个大窟窿,小妞的头也撞了个大口子,鲜血溅迸对门家一床。吓得床上小二口魂飞魄散,男的不顾自己女人背过气去,独自光着屁股冲到走廊里。
总站在夜风中,又冷又饿,也不是那么回事,也得想想办法!
感觉无路可走时,我突然想起了马大炮。
命运真的捉弄人,我还是在这个晚上,还是接通了他的电话。
“喂,大炮——大炮!”
马大炮像是在梦中醒来的,半天才说话:“伟哥啊,你在哪儿呢?”
伟哥是我在哥们圈子里的称呼。无论岁数大小,都这么称呼我,一来因为我名字里带一个伟字,再者是有种药品的别名叫伟哥。年岁比我小的叫我伟哥,岁数比我大的也跟着叫起来。开始的时候,我还晕晕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他们一解释,才明白我借了药品的光。更让我感到郁闷的是,几个年岁老得数不清年轮的,叫我小伟哥。也许这么叫倒是想找找青春的感觉吧。
我压低声音说:“大炮,大炮,我在京城……京城啊……”
“好啊,哪天我们一起坐坐,找几个哥们一起热闹热闹。前几天还跟一个哥们提起你,我盼着和你一起东山再起呢……”听马大炮这语气,我感觉他比我还需要钱。
“大炮,我要不找你,你是不是真不给我联系了。”我抱怨着。
马大炮在电话里啊啊着,可能思想回到了我们逃亡那段时光了吧。
“大炮,我现在就想见你,有要事和你说啊。”可能又冷又饿又累的原因吧,想找个去处,顺口就说有要事。其实什么事我自己都不知道,都是小妞给闹的。
马大炮像是有些不情愿,没有回音。我也知道大半夜的找人不是那么回事,谁也不是和尚,光头一个,可以不服法号管。
“大炮,是不是吕大翠不让出来啊?”
我听到马大炮走动的声音,可能是到了厕所里。
“不是啊,伟哥。”
“你把电话给吕大翠,我跟她说。”我有些逼迫马大炮的意思。
“她——我们早分开了,又认识一个。”
“行啊,哥们厉害啊,左一个右一个的,也不想想哥们还孤身一人。”
“伟哥,明天吧。”
“真有重要事啊,明天可能就来不及了!”
“什么事这么重要啊!”
“就是没事,我们也得重逢聊聊吧。”
“干脆你来我家吧。”
“也行!”我心想正好夜里也没地方去。
“哎——哎,到时别说我以前女朋友的事啊!”
“真是的,咱哥们儿当面出卖谁啊!你放心吧。”
马大炮告诉我了地址。
去的路上,我在琢磨,给马大炮说什么要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