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太宗曰：“两阵相临[1]，欲言不战，安可得[2]乎？”
靖曰：“昔晋师伐秦[3]，交绥[4]而退。《司马法》曰：‘逐[5]奔不远，纵绥[6]不及。’臣谓绥者，御辔之索也。我兵既有节制，彼敌亦正[7]行伍，岂敢轻战[8]哉？故有出[9]而交绥，退[10]而不逐，各防[11]其失败者也。孙武云：‘勿击堂堂[12]之陈，无邀[13]正正之旗。’若两阵[14]体均势等[15]，苟一轻肆[16]，为其所乘[17]，则或大败，理使然也[18]。是故兵有不战，有必战，夫不战者在我[19]，必战者在敌[20]。”
【注释】
[1]相临：对阵。
[2]可得：办得到。
[3]晋师伐秦：见《左传·文公十二年》。
[4]绥：战车上的绳索。
[5]逐：追逐，追击。
[6]绥：这里指主动撤退。
[7]正：严整。
[8]轻战：轻于交战。
[9]出：临战。
[10]退：撤退。
[11]防：预防。
[12]堂堂：实力雄厚。
[13]邀：袭击。
[14]两阵：双方。
[15]体均势等：实力差不多。
[16]轻肆：轻举妄动。
[17]为其所乘：给敌人以机会。
[18]理使然也：这是很自然的道理。
[19]不战者在我：不与敌人作战，是由于我的条件不足。
[20]必战者在敌：必须与敌人作战，是由于敌人有隙可乘。
【译文】
唐太宗问：“双方对阵，要想不战，怎能办得到呢？”
李靖答道：“从前晋国与秦国作战，刚一接触双方就退兵了。《司马法》说：‘追击败退的敌人不要追得太远，跟踪撤退的敌人不要跟得太紧。’我所说的‘绥’，就是驾御马的缰绳。我军的行动既有节制，敌军的队伍也很严整，这样怎敢轻于交战呢？所以才有两军临战而退、退而不追的情况，这都是为了预防各自的失败。孙武说：‘不要攻击阵容强大的敌军，不要袭击旗帜整齐的敌人。’假若双方势均力敌，一旦轻举妄进，为敌所乘，就会大败，这是很自然的道理。所以，用兵有不成，有必战的说法。不与敌人作战，是由于我的条件不足；必须与敌人作战，是由于敌人有隙可乘。”
【原文】
太宗曰：“不战在我，何谓也？”
靖曰：“孙武云：‘我不欲战者，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1]敌有人[2]焉，则交绥之间未可图[3]也，故曰不战在我。夫必战在敌者，孙武云：‘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本待之。’[4]敌无人焉，则必来战，吾得以乘[5]而破之，故曰必战者在敌。”
【注释】
[1]“我不欲战者”四句：见《孙子兵法·虚实篇》。意思是我不想和敌人作战，虽然画地而守，敌人也无法同我作战，那是因为使敌人陷于迷惑而不知所措的缘故。画，画出界限。乖，相反。
[2]敌有人：指敌方有善于指挥的人。
[3]图：取胜。
[4]“善动敌者”七句：见《孙子兵法·兵势篇》。意思是善于调动敌人，显示各种假象，使敌人信以为真听从调动；给敌人一些好处，敌人就会贪利来取。用小利调动敌人，用主力等待时机打击它。本，主力部队。
[5]乘：乘机。
【译文】
唐太宗问：“不与敌人作战，是由于我的条件不足，这是指什么说的呢？”
李靖答道：“孙武说：‘我不想和敌人作战，虽然画地而守，敌人也无法同我作战，那是因为使敌人陷于迷惑而不知所措的缘故。’如果敌方有善于指挥的人，在两军交战时就难于取胜，所以说不与敌战，是因为自己的条件还不具备。至于必须与敌人作战，是在于敌人有隙可乘，孙武说：‘善于调动敌人的，是显示各种假象，使敌人信以为真听从调动；给敌人一些好处，敌人就会贪利来取。用小利调动敌人，用主力等待时机打击它。’如果敌方没有善于指挥的人，必然轻率来战，我便乘机击破它。所以说必须与敌人作战，是在于敌人有机可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