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信心知时机终于成熟了,于是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好了,小慧,现在东西也吃了,肚子填饱了,你要生气可以生了,我承受着。”说着就回到徐显慧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徐显慧想要再生气,却又觉得心里实在没什么气了,只好白了常信一眼,故意板着脸说道:“你吃完了我还没吃完呢,等我吃完再说。”
“行,你慢点吃,不着急。”
常信就坐在徐显慧对面看着她,眼见她吃完正要端着起来,急忙先一步起身,伸出手拿过碗筷,笑道:“把碗给我,我去洗,看在我表现这么好的份上,你一会儿少生我点气啊。”一边说着就端着碗进厨房去了。
徐显慧扭头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也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着正在洗碗的常信,说道:“你先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要这么陷害我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给他们出的主意?”
常信弯腰洗着碗,头也不回的笑道:“你猜猜。”
“不用猜,肯定是你教他们的对吧?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师父要卖房子。”
“唉,小慧,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呢,一猜就中。”
徐显慧心里隐约又有些生气了,也学着常信的口气叹了一口气:“唉,常保代,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教人用这种阴谋诡计来算计我。我原以为……原以为咱们就算工作上有分歧,可起码私交上还可以是朋友,可你居然可以为了工作不择手段,你真是为利润鞠躬尽瘁了。”
常信将碗洗好,俯身放进碗橱里,转身看着徐显慧,嬉皮笑脸的说道:“小慧,我不认为这是一种陷害,我觉得这是一种约束性的保护。有谁会用给你五万块的现金的方式来害你呢,是吧,要是有这种好事的话,那我倒是希望天天都有人来害我了。”
徐显慧低着头一声不吭,过了片刻,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依然还是默默地低着头。
常信也跟了出来,又坐在茶几对面的小凳子上,继续说道:“小慧,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如果一定要调查‘游家沟’育苗池这件事的话,就一定会触怒游志强父子,他们迟早些一定会打击报复你,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一则我本就没有绝对约束他们的能力,二则平时你们都在湖北,我在北京,相隔千里,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你放弃对这事的调查,当作不知道,这样你们就可以彼此相安无事了,可我劝过你多次,你又始终听不进去。星期一一早,你向你们主编杨建平交了一篇稿子,说‘游家沟’育苗池今年6、7、8三个月的饲料用量表明最多只能饲养200吨鳖苗。你这一招确实是击中事情的要害,但是你刚交了稿子,游志强马上就知道了,他很生气,当时就给我打了电话,意思就是他要出手教训你了,给我个面子,提前通知我一声。你把他们父子逼到了墙角里,我也没什么理由再拦着他了,否则他就跟我都翻脸了,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吃亏,所以才给他出了这个主意,目的很简单,他破财消灾,你拿了他的钱就不能继续再去调查这件事,他也就可以安心了,同时还解决了黄元达家眼下最急迫的问题,大家各有所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你觉得这样很好吗?”徐显慧终于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看着常信:“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新闻理想的记者,可是我工作碰上的头一件重大新闻事件,就收了人家的钱,只能闭嘴,这五万块钱换走了我一辈子的职业理想,你明白吗?”
常信愣了一下,他之前压根没想到这些,只是觉得徐显慧因为上当了所以心头有气,这不是大事,好好哄哄就过去了,可如果她的心结是这个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想了一下,说道:“小慧,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咱们换位想一下,如果你处在我当时的位置上,你又该怎么办呢?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游志强来打击报复我吗?”
徐显慧默默的在心里想了一下,似乎他说的也挺有道理,自己要是处在他当时的位置上,断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吃亏,因此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可是心里又不愿意同意他的说法,于是只好继续不做声。
常信又说道:“职业操守也好,职业理想也罢,这都是建立在能从事这个职业的前提之下。你想想你如果一直和游志强死磕下去会是什么后果。就像我刚才说的,此前你的所有调查都只是无关痛痒的,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我拦一拦,看在我的面上,他也不会把你怎样,最多也就是让你们杨主编把你开除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现在你已经抓到问题的要害了,他必须采取一些自我保护的措施,你一直查下去也许能把他送进监狱,但更大的概率是他还没进监狱你已经先出事了,健康的身体、甚至是命都没了,还谈得上什么职业理想呢?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好好的,什么理想将来不能去实现啊?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这一桩新闻事件。”
“你说的道理上也许没错,可你知道吗,我亲眼看到我们公司有很多蝇营狗苟的记者,甚至……甚至就包括我现在的师父谢薇,我总觉得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可如今……如今我觉得我跟他们没什么区别了。”
“不光谢薇,难道黄元达又是一个合格的记者吗?用手里掌握的信息做内幕交易、勒索,如果他不是你的熟人,而是一个陌生人,你听说了他这些所作所为之后,你想想你会怎么评价这样一个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