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好的人？”徐显慧愣了一下，说道：“小丽你……你觉得常信他是个好人，他很好吗？”
宋云丽也愣了一下，将头微微从枕头上抬起来些，看着徐显慧说道：“当然了，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徐显慧一时间也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常信这个家伙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游家沟”公司原本一个很好的农业企业，短短半年左右的时间却变得风雨飘摇，很多股东和员工的利益都受到了损害，这事就有他的原因。自己在转移鳖苗以及白条两件事情上被骗，主要也都是他的原因。更不用说宋云丽一家原本是村里一个富裕幸福之家，如今却家破人亡，他也脱不了干系。他害了那么多人，怎么看他都是个坏人，至少算不上是个好人。
可是另一方面，要是没有他，师父黄元达一家现在也许还在长江边流浪，甚至可能已经冻死了。要是没有他，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转正，甚至已经死在那场火灾里了。要是没有他，宋云丽母亲的尸体或许还躺在那间城中村出租房的床上，还有宋天浩的尸体，甚至还有宋云丽的尸体。这几件事情他本都可以置身事外，谁也不能把他怎样，可他偏偏介入进来了，为了黄元达和宋云丽家的事花了不少钱，加起来可能有七八万了，虽然说他有钱，但也不是什么亿万富豪，这个数字对他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更不用说火灾当晚，他本可以第一时间安安全全逃命的，却为了救自己险些命丧火海，而且那晚他不光久了自己，他的示警，也许还救了别的人。这么看来，他也帮了、救了不少人，他又确实可以算是个大好人。
徐显慧想了一会儿也想不明白常信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只好晃了晃脑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他或许是个好人吧，他跟你说过他以前干过些什么事吗？”
宋云丽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前两台他在医院里陪我的时候，跟我说过好多呢，说他上学时候的事，还有他工作之后再江苏徐州的事，在浙江绍兴的事，反正说了好多呢。”
“那他有没有……有没有跟你说过最近这半年的事？”
“说过一下，不过不多。”宋云丽答道：“他说他受北京一家公司的委托，要跟‘游家沟’谈一笔合作。还有啊，他说他和你也是因为‘游家沟’的事情才认识的。”
“是啊，我们就是在第一次去你家前几天才认识的，当时我们都去游家沟，做了同一趟车，就在车上认识了。”
宋云丽又说道：“小慧，你怎么会说常大哥‘或许是好人’呢，你觉得他哪一点不好啊？”
“这……这……”徐显慧愣了一下，干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就是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没什么完全的好人，就像也没什么完全的坏人似的。常信这人，他对你确实挺好的，但是他……他在君山集团和‘游家沟’的事情里，有些事情我就觉得他做的不太好。比如前段时间，游家沟村的村民堵路闹事，要求罢免他们的村主任游志刚，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事了，这事就是他在背后挑唆的。”
宋云丽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觉得这就看你怎么看了，任何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都要做些事情，争取一些好处。既然是‘争取’，那就是要跟别人抢嘛，肯定会有朋友，也会有对手，在不同的人眼中看来，肯定就会有不同的结果，抢的越厉害，在朋友眼中就越是好人，在对手眼中就越是坏人。就好像……好像一个兵，上了战场他就要杀对方的兵，他杀的越多，在自己战友眼中他就越是英雄，但是在敌人眼里，他就越是坏蛋。”
徐显慧又一次愣住了，常信干的所有坏事，确实都是出于他工作的需要，就像一个士兵的工作就是上战场杀人一样，而且确实是杀的人越多就表示工作完成的越好，在本方眼中就越是英雄，在敌人眼中就越是恶魔。要这么说的话，常信只是在工作中是个恶魔了？而且这还是站在他对手的角度上来看，如果站在他同伴、战友的角度来看，他就是优秀员工、大英雄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常信干的那些事情分明就伤害到了很多人。
徐显慧晃了晃脑袋，将这个荒唐的观点抛开，转而又想到，眼前这个宋云丽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文化，听常信说只是个中专生，她怎么会懂得这些道理，估计是被常信洗脑了吧。于是说道：“小丽，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啊，是常信吗？”
“不是啊，没谁教我，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宋云丽轻轻摇摇头答道。
徐显慧暗自苦笑了一下，说道：“他鼓动游家沟村民们闹事要求罢免游志刚或许是出于他工作的需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倒霉的不光是游志刚一个人啊，‘游家沟’原本是挺好的一个公司，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很多股东和员工们都跟着倒霉了，害得那么多人倒霉，难道还不是干了坏事啊？”
“小慧，我觉得你这想法不对。”宋云丽说道：“打个比方，一个士兵在战场上杀死了敌方的士兵，被杀死的那个士兵肯定也有父母妻儿，还有兄弟朋友，他们肯定也会伤心，还会因此死去儿子、失去丈夫、失去父亲，也跟着倒霉了，这么说的话，难道士兵在战场上杀死敌方士兵就是干坏事啊？我觉得士兵在战场上杀死敌方士兵的时候，他并不是想要伤害敌方士兵，以及他的亲朋好友们，他只是要完成自己的人物，保护自己的国家。常大哥鼓动村民罢免游志刚也是一样的道理，他的本意并不是要跟游志刚过不去，他只是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回报自己的公司啊。”
徐显慧再一次愣住了，想了一下，总觉得她这说法有问题，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难道常信真是个好人不成？
想了一会儿也每个眉目，就晃晃脑袋将这些念头暂时抛开，说道：“好了好了，咱们不理论了，越说话就越睡不着觉了，快十点钟了，你赶紧睡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