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黑了,陈风趴在书桌上发呆,想了整整一个下午,饭也忘记吃。
期间收到两个电话,一个是林默,鼓动他去钓鱼。雨后初晴,这种天气最适合钓鱼不过。
另一个是高中舍友张大嘴。大嘴说,家里一切都好,大豆种完后事情就少了许多。这个秋天雨水多,大豆长势喜人,每次下地他都让他媳妇薅上一把,直接连根拔起,在路边敲敲根上的泥巴,放在三轮车后边的斗子里带回去。回家把绿色的豆子从豆荚里剥落下来,下到稀饭里,文火煮上半个小时,又鲜又香。还有,以前的摩托车企业被外来的一个大企业收购了,上了新闻。听说是在大企业老总愿意继续举办锦标赛的前提下,原老板才同意收购计划。看来今年举办的摩托锦标赛会比以前规模大上好多。可以抽空回来看看。
陈风脑子一团乱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灰头土脸地回老家找个稳定工作。
二,低眉顺眼地重新开始,四处投简历,在这里找份工作。
横竖都得想个办法糊口,琢磨了大半天也没有敲定最终方案,没有想清楚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愁眉不展之际,电话又响起来,肚子饿的咕咕响。
这次是马一诺打来的,又是马一诺,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电话那头的马一诺已经酝酿好情绪,“晓之以理”行不通,那就“动之以情”,实在不行就“软硬兼施”,不信还对付不了你这未经人事的小处男。
马一诺眼泪汪汪,看起来就算是犯了莫大的过错,也未必不可原谅。就算是个炸药桶也得憋着过会儿再爆炸。人畜无害的外表,让人实在狠不下心来对她发脾气。
“喂!”陈风犹豫一下,接通了电话。
“不说话我可挂了。”
嘟……嘟……嘟……
他竟然真的挂掉了!
怎么,以前屡试不爽的杀手锏怎么到陈风这儿就没用了呢?马一诺想。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笨呐,她擦干眼角的泪水,用手心拍了下脑门儿。自己在电话这头就算泪流成河,把长城哭倒也没有用,他也看不见。
马上启用第二套方案。
马一诺再次找到陈风那串熟悉的号码,皱着眉头点下去。
陈风也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讲明,总是这样晾着不是办法。
陈风这边刚按下接通键,嘟声结束的一瞬间,马一诺那边就开始梨花带雨。
“马一诺!”陈风最不喜欢听人哭了,尤其是女人。
“你吼我?”
“能不能不哭,咱们有话好好说。”
“不能!”
“那就是没得谈咯。”
“你知道吗?我今天就要告诉你,那次在酒店我为什么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吗?”
陈风想说,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乐于助人?
马一诺接着说:“你不知道!我一人在外,连个朋友都没有,无依无靠,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才会打给你。”
“所以呢?”
“所以?”马一诺嘤嘤抽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好了好了,我投降。”
“你吃了晚饭吗?”
“还没有。”
“那行,约个地方做个了断。”
“啊?”
“被你这么一哭,我决得我想明白了。只要你肯受苦,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乡下吃苦。”
“我能吃苦的,别看我瘦,可我特能吃苦的。”
“那行,你定个地方,我这就过去。吃饱了好上路,不过有个前提,不能太贵。我得留点钱买火车票,总不能爬着回去,那多掉面儿。”
“看你这么可怜,不坑你了,迟春坊烧烤行吗?”
“合理,批准。你看着时间,二十五分钟到你楼下,记得提前两分钟下来。”
“嗯嗯。”
不久前,********斥巨资打造的巨型广告牌毫无征兆地竖在露天经营的迟春坊上方。路灯提供的光线很不巧地被广告牌遮挡掉,留下一大片阴影。烧烤摊开了七八年,每天有固定的客户人群——终日郁郁寡欢的都市老白领。老板懒得挪窝,同时也可能是为了避免用户流失,干脆自己支起了个能旋转变色的七彩跑马灯作为“光源”。
迟春坊烧烤摊区别于其他绝大多数烧烤摊的地方,十分有特色——吃烧烤不给签子,一致采用刀叉进食。
据说老板以前学生时代是个品学兼优的“四有青年”。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超强的语言学习能力,在英文方面有着高于常人的敏感度。令人气愤的是,大学竟然把统一考试时间设在大二,大一吃喝嫖赌荒废了一年,英文没再深入去学,难免生疏,最终英语四级差二十分挂掉了。心中一直愤愤不平。接下来,在类似的考试从未见有人在考场再次见过他,从此退出CET4界。后来出来找工作,就他学的听起来很不错,实际没啥用的“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很多部门又很需要“英语四级”这块敲门砖。他没有这块“砖”,自然敲不开门。
眼看就业无望,一气之下向父母讨要一小笔钱,自己张罗了起烤肉生意。老板对于“英文”积怨颇深,你们不是喜欢“洋玩意儿”吗?那咱索性就“高雅”一点。
使用刀叉吃烧烤,刚开始会十分别扭,左刀右叉双手齐用,费时且费力。
习惯了之后,就会好很多。
从食用的观赏性上来说,直接甩其他烧烤摊八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