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踩下刹车,窗外的风景逐渐慢下来。
车轮在路面留下一条黑色的痕迹,橘黄色的路灯下格外刺眼。
警官口中的案发时间是八点二十五分。
他调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张小红的电话是八点三十分打进来的。
他很难说服自己二者之间纯属巧合。
他多希望那仅仅是巧合。
那个受害的女孩跟张小红一样,恰巧住在新锐小区,恰巧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恰巧留两条马尾……
这种想法是自私的,他知道。
因为无论这个死掉的人是谁,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总有人会伤心的快要死掉。
他没法想象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在她生命中最后的五分钟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以后厂子的收入我一分也不要,但请你务必帮我个忙。”
“如果我能够帮到你话。”
“我想请你帮我找来一个人……我的一个朋友。用你们的话说……她可能已经不在了。”
“找一个人在锡城似乎不是什么难事,无论生死。”杨大文说,“我是说,相比你提出的条件来说,这件事的确不值一提。你是认真的?”
“当然。”
“你不要再认真考虑考虑?我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假如你用‘取消和我的合作’作为要挟,这个忙我说不定都会帮。你确定不要好好考虑?或者可以再问一遍我,我就当做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不必了,只要你能把她带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我在政界有几个酒肉朋友,这点忙还是能够帮上的。”
杨大文把手掌按在刘多毛发不多的脑门上,一把推开他。刘多直挺挺平铺在水泥地上活像一只壁虎。
“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张……小红。”
“喔,还是个女孩子。”他从怀里摸出一盒被压扁的软盒香烟,取出皱巴巴的一只叼在嘴巴上。指纹解锁自己的钛金手机,拨通了备注名为候忠孝电话。
“喂,是候县长吗?哎,是我,大文。”
“呦,杨总,今天不忙?”
“不忙不忙,您休息了吗?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没有,我这边也没啥事,跟几个朋友吃个饭。”
“不瞒你说,最近老弟又从南湖搞来不少好茶,不知道哪天您肯赏脸到咱们喝喝茶聊聊天。”
“好的好的,挺久没联系,亏你还记得老哥。老弟最近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倒是算不上,就是想请您帮个忙。”
“你就直说。”
“想让您帮忙从中央医院……捞个人。”
“哎呀,杨总,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可不好办,违反纪律和会议精神的。”
“候县长,您说的是,纪律是当然不能败坏。
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哈哈,老弟,别忙别忙。”
侯忠孝一只手捂住电话听筒对同坐一桌的人说:“把耳朵捂上。”
“你说巧不巧,中央医院的院长现在就坐在我对面,要不你跟他聊聊。”
候忠孝示意对面的男人把捂在耳朵上的手掌放下,手机递上去。
男人接过电话眉头一皱若有所思,他有些为难:“已经去世的人吗?”
“老金,这是我一朋友,尽量拉一把,下次请我哈酒我算上你一个便是。”
“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不是做什么坏事就行。”
“院长您放心,绝对不是坏事。”
“是本地人吗?”杨大文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李雅木摇摇头。
“不是。”杨大文回答说。
“好吧,这忙我帮了。这会儿她的父母也应该走在往这边赶的路上了吧。骨灰么,大家的都一样,她家人那边应该不难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