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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辽金元诗歌(4)

5.刘时中

刘时中生卒年不详,而且元代有两个刘时中,更使后人考证时极易错乱。但署名刘时中的套曲《正宫·端正好·上高监司》却是元曲中不可多得的珍品。此曲创作的背景是因长江中下游连年水旱灾害,人民饥荒,高监司主持救灾受到赞扬,但同时官府又派人增税纳课、掠夺搜刮,天灾人祸并行,民不聊生。刘时中写曲呈送高监司本为颂扬其救灾功德,而曲中所反映的社会现实却向世人展现了一个悲惨的时代:贪官污吏横行,勾结地痞流氓和不法之徒狼狈为奸、贪赃枉法、高利盘剥、营私舞弊、欺压百姓,以致人民苦不堪言、铤而走险、卖儿卖女、妻离子散。读曲时那一幕幕凄凉悲惨的场景令人惊心动魄。这种直接反映现实的作品在元曲中少而又少,所以此曲备受瞩目。此曲分前后两套,前套由15支曲子组成,后套由34支曲子组成,规模宏大,为散曲中罕见的长套。

其他较有成就的散曲作家还有很多,不胜枚举,如贯云石、徐再思等人。贯云石是维吾尔族作家,原名小云石海涯,号酸斋,曲风豪放清逸;徐再思,字德成,号甜斋,曲风婉约亮丽。后人将两人作品合辑,称《酸甜乐府》。

本书所介绍的元曲有关内容只是大量元曲作品中的一小部分。元曲在不太长的历史阶段中能够迅速崛起并取得辉煌的成就,不能不说是社会历史使然,同时也是无数散曲作家呕心沥血创作的结果。他们用辛勤的劳动,甚至是用全部生命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和历史的真实记录,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了艺术的享受。

元曲作品补充阅读

杜仁杰

《般涉调·耍孩儿·庄家不识构阑》:

“[耍孩儿]风调雨顺民安乐,都不似俺庄家快活。桑蚕五谷十分收,官司无甚差科。当村许下还心愿,来到城中买些纸火。正打街头过,见吊个花碌碌纸榜,不似那答儿闹穰穰人多。

[六煞]见一个人手撑着椽做的门,高声的叫‘请请’,道‘迟来的满了无处停坐’。说道‘前截儿院本《调风月》,背后么末敷演《刘耍和》’。高声叫:‘赶散易得,难得的装哈’。

[五煞]要了二百钱放过咱,入得门上个木坡,见层层叠叠团luán坐。抬头觑是个钟楼模样,往下觑却是人旋窝。见几个妇女向台儿上坐,又不是迎神赛社,不住的擂鼓筛锣。

[四煞]一个女孩儿转了几遭,不多时引出一伙。中间里一个央人货,裹着枚皂头巾,顶门上插一管笔,满脸石灰更着些黑道儿抹。知他待是如何过?浑身上下,则穿领花布直duō裰。

[三煞]念了会诗共词,说了会赋与歌,无差错。唇天口地无高下,巧言花语记许多。

临绝末,道了低头撮脚,cuàn爨罢将么拨。

[二煞]一个妆做张太公,他改作小二哥。行行行说向城中过。见个年少的妇女向帘儿下立,那老子用意铺谋待娶做老婆。教小二哥相说合,但要的豆谷米麦,问甚布绢纱罗。

[一煞]教太公往前挪不敢往后挪,抬左脚不敢抬右脚,翻来覆去由他一个。太公心下实焦懆,把一个皮棒槌则一下打做两半个。我则道脑袋天灵破,则道兴词告状。chàn刬地大笑呵呵。

[尾]则被一泡尿,爆的我没奈何,刚捱刚忍更待看些儿个,枉被这驴颓笑杀我。”

睢景臣

《般涉调·哨遍·高祖还乡》:

“[哨遍]社长排门告示:但有的差使无推故。这差使不寻俗。一壁厢纳草除根,一边又要差夫,索应付。又言是车驾,都说是銮舆,今日还乡故。王乡老执定瓦台盘,赵忙郎抱着酒葫芦。新刷来的头巾,恰糨来的绸衫,畅好是妆幺大户。

[耍孩儿]瞎王留引定火乔男女,胡踢蹬吹笛擂鼓。见一彪人马到庄门。劈头里几面旗舒。一面旗,白胡阑套住个迎霜兔;一面旗,红曲连打着个毕月乌;一面旗,鸡学舞;一面旗,狗生双翅;一面旗,蛇缠葫芦。

[五煞]红漆了叉,银铮了斧。甜瓜苦瓜黄金镀;明晃晃马蹬枪尖上挑,白雪雪鹅毛扇上铺。这几个乔人物,拿着些不曾见的器仗,穿着些大作怪的衣服。

[四煞]辕条上都是马,套顶上不见驴。黄罗伞柄天生曲,车前八个天曹判,车后若干递送夫。更几个多娇女,一般穿着,一样妆梳。

[三煞]那大汉下得车,众人施礼数。那大汉qù觑得人如无物。众乡老展脚舒腰拜,那大汉挪身着手扶。猛可里抬头觑,觑多时认得,险气破我胸脯。

[二煞]你须身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你本身做亭长,耽几盏酒;你丈人教村学,读几卷书。曾在俺庄东住,也曾与我喂牛切草,拽坝(应为‘耙’)扶锄。

[一煞]春采了桑,冬借了俺粟,零支了米麦无重数。换田契,强秤了麻三秤;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有甚胡突处?明标着册历,现放着文书。

[尾]少我的钱,差发内旋拨还;欠我的粟,税粮中私准除。只道刘三,谁肯把你揪zuó捽住?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

刘时中

《正宫·端正好·上高监司》(节选):

“[前套]众生灵遭魔障,正值着时岁饥荒。谢恩光拯济皆无恙,编做本词儿唱。

[滚绣球]去年时正插秧,天反常,那里取若时雨降?旱bá魃生四野灾伤。谷不登,麦不长,因此万民失望。一日日物价高涨,十分料钞加三倒,一斗粗粮折四量,煞是凄凉。

[倘秀才]殷实户欺心不良,停塌户瞒天不当。吞象心肠歹伎俩,谷中添秕屑,米内插粗糠。怎指望他儿孙久长。

……[倘秀才]或是捶麻zhè柘稠调豆浆,或是煮麦麸稀和细糠,他每早合掌擎拳谢上苍。一个个黄如经纸,一个个瘦似豺狼,填街卧巷。

[滚绣球]偷宰了些阔角牛,盗斫了些大叶桑。遭时疫无棺活葬,贱卖了些家业田庄。

嫡亲儿共女,等闲参与商,痛分离是何情况!乳哺儿没人要撇入长江。那里取厨中剩饭杯中酒,看了些河里孩儿堤上娘,不由我不哽咽悲伤。

……[叨叨令]有钱的贩米谷置田庄添生放,无钱的少过活分骨肉无承望。有钱的纳宠妾买人口偏兴旺,无钱的受饥něi馁填沟壑遭灾障。小民好苦也么哥,小民好苦也么哥,便秋收yù鬻妻卖子家私丧。

……”

贯云石

《双调·清江引·抒怀》(其一、二):

“弃微名去来心快哉,一笑白云外。知音三五人,痛饮何妨碍,醉袍袖舞嫌天地窄。”

“竞功名有如车下坡,惊险谁参破?昨日玉堂臣,今日遭惨祸。争如我避风波走在安乐窝。”

《双调·蟾宫曲·送春》:

“问东君何处天涯。落日啼鹃,流水桃花。淡淡遥山,萋萋芳草,隐隐残霞。随柳絮吹归那答,趁游丝惹在谁家。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纱。”

张养浩

《中吕·朱履曲》:

“那的是为官荣贵?只不过多吃些筵席,更不呵安插些旧相知,家庭中添些盖作,囊qiè箧里攒些东西。教好人每看作甚的!”

徐再思

《中吕·普天乐·西山夕照》(吴江八景之八):

“晚云收,夕阳挂。一川枫叶,两岸芦花。鸥鹭栖,牛羊下。万顷波光天图画,水晶宫冷浸红霞。凝烟暮景,转晖老树,背影昏鸦。”

第四节元代诗

唐、宋朝是我国历史上诗歌发展最兴盛的朝代,元朝接续唐宋而来,在诗歌史上仍然属于发达的时期,不仅出现了元曲这一崭新而且迅速蓬勃的诗体形式,即便是旧有的诗、词等诗体也仍有不少重要的作家和作品产生。根据清人顾嗣立编纂的《元诗选》和席世臣、顾果庭续编的《元诗选·癸集》的统计,元代诗作家有2600多人,诗作3万多首,数量相当不少。

元诗创作可分为前、中、后三期。前期作者多为宋金遗民,元好问执其牛耳。亡国换代之痛、强烈的民族意识和对黑暗现实的不满是诗作的主要内容。中期,因社会相对稳定,诗歌内容逐渐浅薄,诗风转向追求形式,讲究辞藻工丽、对仗工整,成就不如前期。后期,随着社会矛盾又变得尖锐,诗歌内容重新回到现实中,更多地反映出人民的疾苦,揭露社会的黑暗。但总体来说,由于本章开头分析过的原因,元诗成就终究不能与唐诗、宋词相并论。

另外,由于元代总体持续时间短,诗作家生活年代往往跨越几个时期,因而严格的划分是不可能的。

元前期诗歌作者情况比较复杂,有金遗民如元好问等,有由宋入元者如戴表元等,有元朝的开国元勋如耶律楚材等,还有原蒙古族统治下留居北方的汉族作者如刘因等。作者成分的复杂表现在诗歌创作上,其态度和内容、作品基调与情感等都因人而异。但有一点是比较共同的,那就是元诗虽然从宋代发展而来,却出现了“弃宋宗唐”的倾向。因为宋诗的特点是重理智、轻感情,而进入元代,文人备受压抑,强烈地希望通过诗歌来表达感情,所以元代诗人的诗作多是称心而发,无论明言或暗喻,所要表达的多是个人内心的情感,而非利用诗歌来讲什么“大道理”。明代李东阳在《麓堂诗话》一书中评论元代诗歌说:“宋诗深,却去唐远;元诗浅,去唐却近。”元诗在诗歌史上的重大作用就是把诗歌从宋代重理智而轻感情的道路上拉了回来。

但诗歌仅有感情而无艺术仍难为佳作。元诗在追求感情的同时,艺术上也步步求新,只可惜元代时间较短,明王朝灭元使元代逐渐恢复元气的诗歌重又落入万丈深渊。

元好问诗作前面已有介绍,此不赘述。除元好问外,元前期诗作成就较高者为刘因和耶律楚材。

1.刘因

刘因(1249-1293),字梦吉,号静修,保定容城(今属河北)人。他是元代着名的理学家,一生以教书为业。他虽然生长在北方,却始终以南宋为故国,对北宋的结束和南宋的灭亡心中伤痛。他用诗歌对故国表示悼念,同时也思考着亡国的教训,如《白沟》:

“宝符藏山自可攻,儿孙谁是出群雄。幽燕不照中天月,丰沛空歌海内风。赵普元无四方志,chán澶渊堪笑百年功。白沟移向江淮去,止罪宣和恐未公。”

还有将花比人、曲折反映自己内心痛苦的诗作,如《秋莲》:

“瘦影亭亭不自容,淡香杳杳欲谁通?不堪翠减红销际,更在清风冷月中。拟欲青房全晚节,岂知白露已秋风。盛衰老眼依然在,莫放扁舟酒易空。”

他的山水田园诗也很有特色,如《山中月夕》:

“满怀幽思自萧萧,况对空山夜正遥。四壁晴秋霜着色,一天明月水生潮。歌传岩谷声豪宕,酒泛星河影动摇。醉里似闻猿鹤语,百年人境有今朝。”

他的理学思想也常在诗中有所反映,这类诗还明显带有宋诗的特征,如《读史》:

“纪录纷纷已失真,语言轻重在词臣。若将字字论心术,恐有无边受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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