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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大雾迷魂

我大骇,猛然弹了起来,拿起步枪钻出帐篷外。外面天空一片灿烂,繁星点点,一轮钩月孤独地悬在天际,射出黯淡的红色光芒,照射在大地上,像染上了一层红色的血迹,妖色异常!看天象,是要起雾了。

我四下里张望,其他人多半已经就卧,唯独放哨的抱着步枪,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我正欲上前询问哨兵,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女声,好像一个音质不佳的收音机,播放古怪的响声,在寂静的黯夜里面,特别清晰,我不禁瑟瑟打了个寒颤,莫非那九转经轮转动,引来了女鬼?

我摇摇脑袋,竭力驱走这个念头,世界上哪有鬼啊!再说,九转经轮只和幽浮游灵有关,那玩意儿可不是什么鬼。再细听,那声音便依稀分辨出来,就是王玟琳那臭婆娘!半夜三更,学什么不好,偏偏学鬼叫,这次叫我逮住了,非得痛打一顿不可!

我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靠近,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与白天相比,王玟琳的嗓音似乎被捏紧了一般,说不出的诡异。我远远看到王玟琳的人影,孤单单地矗立着,夜风吹拂,微微地晃动。我只能看到她的背部,不知怎么的,心底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阵惊惧,浑身寒毛地挺了起来,慌忙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慢慢探出半个脑袋张望。

钩月固然黯淡,但是习惯了黑暗以后,眼睛还是能够看得比较清楚,只见那王玟琳站在一片空地上,右手挥动,似乎在和什么人在打招呼,口中喃喃自语:“你们等了很久了吧?我来了,我会帮你们解脱的……”

我努力瞪大眼珠子,试图找出王玟琳对面的人,然而对面空空荡荡的一片,连根毛都没有。我身上的寒毛挺得更加直了。真的见鬼了,王玟琳和鬼在对话。从她的口气来听,似乎还是一群老鬼,等了很久,专门等着我们做替死鬼。这情形着实诡异之极,莫不是我们转动了九转经轮,终于打开了地狱之门,将冥界的恶鬼放出来!

我只觉得口干舌燥,乃是惊恐之极的表现,当下定定神,吞咽一下口水,润润几乎冒烟的嗓子, 然后攥紧手中的步枪。我不能对王玟琳不仁,纵然是恶鬼当道,老子也要试试看,神挡杀神,鬼来灭鬼!你的邪气高,还是老子的正气强!

心里想着,我一咬牙,迈开脚步奔出去,故意踩地嗒嗒很响,用以壮胆。听到我的脚步声,王玟琳转回头瞟了我一眼,目光朦胧,神色迷离,仿佛在梦游,她淡淡地说道:“咦,恒淮,你也听到他们的召唤声了?”

我喝道:“你胡扯什么,撞邪了!快快和我一起回去。”

王玟琳微笑道:“什么撞邪,明明在我的面前有一群土着居民。他们说,是看护这里怯薛的后裔,已经等了我们好多年了。”

我冷冷说道:“从刚才起我就只看到你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莫不是你产生幻觉,便是你见鬼了!”

王玟琳脸色徒然大变,叫道:“怎么可能,明明在我的面前,有一群这里的土着居民。”

我说道:“你自己不是说了吗?这些土着居民,等了你已经有好多年了,不是鬼还是什么。”

王玟琳啊地一下,被我当头棒喝,顿时体味到我话里的意思,脸色刹那间煞白,忽然身子一软,竟然瘫倒在地上了。

我顾不得王玟琳前面有鬼,急忙奔过去,一下子将王玟琳接住,她身子软软的,因为惊吓过度,昏了过去。这时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没有她的神神叨叨,忽然这边诡异的气氛就一下子消散,再也不变得恐怖起来。

王玟琳身子轻巧,我就一手提着步枪,另外一手背着她,正要回去,倏然在我背后袭来一阵冷风,我背着王玟琳,不便于躲避,只能硬生生地侧身摔倒在地,不得以丢开王玟琳,挥动步枪,急速向后回击。

背后的偷袭者显然非常精通此中技巧,老早就避开了,我回头看去,只见远远的一个身影,飞也似地逃窜。我又惊又怒,哪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居然偷袭我,若不是我反应极快,恐怕当即就毙命了。我本想开枪打死那个家伙,但是想到巴特尔大叔的神秘谋杀案,就忍了下来。眼下追还是不追?我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王玟琳,索性将她扛着肩膀上,就当作一只大麻袋,赶着去追那偷袭者。

偷袭者身手极为敏锐,如同猴子一般奔驰于一片乱石当中,渐渐地石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我竟然失却了追踪的对象。该死!

我恼怒地喊了一声,早知道方才就开枪击毙这厮算了。我垂头丧气地返回古村遗址的营地那边,天阴得重,乌云弥漫开,居然遮住了黯淡的月光和星光,不到片刻,竟然又生起了弥天大雾,周围黑漆漆,不伸手不见五指,唯一能够指明标志是远处那盏放哨的照明汽油灯。眼见只有短短数百米多路径,走了十几分钟还没有接近,以我的脚程估算,起码走了一公里以上了。我渐渐焦急起来,加快脚步。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一个人解放牌球鞋踩在石头上啪嗒啪嗒的响声,先是好像闹钟齿轮有规律的节奏,然后越来越快,犹如一阵疾风骤雨,戛然又停止,只剩下一个男人急促的呼吸声。

我胸腹风箱似地抽动,上下起伏。那汽油灯明明就在眼前,伸手即可触摸到,可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达到。邪门了!我脑子发胀,正一筹莫展,忽然看到前面的巨石那边,站着一个人,顿时心里一惊,随之释然,若是敌人,老早就来进攻了,定是自己人,半夜起来放水罢了。当下我招呼道:“老兄,出来轻松一下?”

那人缓缓走出来,踩在地面上脚步沉重,我心中正在疑惑的时候,这人已经走出黑影,我的表情立即僵掉!

对方竟然没有穿任何衣服,浑身上下,都裹着一层厚厚的红泥,就好像是穿着一件棉大衣一样,只是离奇的是脑袋也被红泥包裹住了,眼睛、嘴巴等统统不见。那红泥更是妖异,不住地颤动起伏,好像是活的一样。

这是人皮刺青中提及的红泥怪,想不到我竟然亲眼所见,如此之恐怖!

我啊地惨叫一声,抡起步枪往前砸,对准红泥怪猛然砸过去,只听铛一下,砸中了红泥怪的脑袋,掀起了一片红泥,露出了一张腐烂得只剩下几片皮肉挂着的骷髅头。我转身就跑,刚才那样骇人的情形,我活了二十几年,才是头一回碰到。纵然在南方丛林的战场上,当那矮小黝黑的越南猴子狰狞地扑过来时,也是咬紧牙关轮起工兵铲劈下去,从未像现在浑身筋肉僵直,抽筋似地微微抖动。过了许久我才呼出一口浊气,松垮下身子,瞪大眼睛,不相信地凝视着步枪枪管的新鲜痕迹。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我背后汗水涔涔,微微颤抖,我知道,我也见鬼了,而且居然还是个红泥怪!在我们旋转经轮的同时,终于唤醒了无比可怕的恶魔!

“嗯……”我耳边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呻吟,方才居然的格斗,居然没有把王玟琳从我肩膀上震下去,奇迹啊!王玟琳悠悠地醒转,问道:“我,我怎么在你肩膀上?”

我送了一口气,将王玟琳放了下来,她记忆似乎有点模糊,记不清刚才的事情,愣了好一会儿,才脸色大变,抓住我的手叫道:“恒淮……”

我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见鬼了,我也见鬼了。”

王玟琳六神无主,喃喃自语:“这,这是怎么回事?对对,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是这里环境太压抑,以至于产生幻觉!走,我们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女人胡言乱语,自我安慰。我叹了一口气,便将眼下的情况告诉他,并且谈及刚才碰到的那个神秘偷袭者。王玟琳渐渐地沉静下来,“我们索性不要再走了,再走下去也是白走。不然让别人来找我们吧,你手里不是有枪,打几枪试试看,这里这么静,枪声一定会惊动别人的。”

我眼睛一亮,王玟琳到底比我聪明,我兴高采烈地朝天开火,轰地,居然炸膛,吓得我立即一屁股跌倒,四下里摸摸,好在是枪管出事,自己倒是没有问题。定是刚才枪管砸了了红泥怪,子弹射不出去,就炸了!

虽然步枪炸了,但是自己没事,再说爆炸的时候声音极响,在寂静的夜里恐怕能够一下子传出数里地,即使营地那边的都是聋子,也应该能够听到了,此刻我们两人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耐心等待。

我和王玟琳坐了下来,背靠背,走了大半夜的路程,实在累极了。夜里凉意森森,方才因为在运动才没有多少感觉,直到此刻凉风直往脖子里面灌,不由得浑身哆嗦起来。我倒罢了,王玟琳看起来吃不消了,于是我解开衣服的扣子,这时王玟琳说道:“恒淮,你也会冻坏的。”

原来王玟琳误会我要脱衣服给她穿,我笑道:“你乱想什么,一个人衣服穿得多,也不如两个人一起取暖舒服。”

王玟琳嫣然一笑,钻进我的怀里,我把衣服合上,盖在她身上,然后又用手搂住女人娇小的身躯。两情相悦,冷风也成了温暖春风。等啊等,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两人胆战心惊,忽然看到有个人过来,先是心底一紧,随之看到了那人打着手电筒,便是我们自己人,走近一看,果然是张奎发。

张奎发哈哈大笑道:“幸好哥哥本事大,别人都找不到你们,唯独我将你们找到,把大家带过来。”

我送了一口气,解开衣服让王玟琳先出来,然后拍拍张奎发的肩膀说道:“多谢老哥了。”

张奎发正笑嘻嘻的,忽然表情戛然僵住,好像是被冰箱冻住了一样,他眼珠惊骇地盯着我们身后,我倏然恍然,嘎嘎往回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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