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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进退得当,英雄能屈能伸(1)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李宁之所以能够在体操赛场上屡建奇功,便是因为他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得失不乱,宠辱不惊。一个真正的英雄应该是既能上,也能下的,李宁深谙这个道理。退役之后,他没有选择消失,而是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商业浪潮当中。

无论是从健力宝公司中脱离出来,还是自己淡出李宁公司的管理层,李宁始终围绕着一点:让企业办得更好!至于这期间的进退得失,都是无足轻重的,因为聪明的企业家永远懂得抓大放小,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勇往直前,什么时候该以退为进。

“如果说到‘李宁’,我希望大家还知道这是一位世界冠军的名字;如果说到‘李宁’牌,我希望大家知道这是一个有技术的、有经营理念的、有体育文化的、有成熟商品的品牌。”今日愈显成熟的李宁如是说道。

把跌倒的地方当成新的起点

汉城失利之后,李宁痛苦过一阵子,但他并没有在失败的阴影里徘徊太久。经过一番思考,他终于痛下决心,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宣布退役!

得知他要退役之后,李宁的一帮朋友便开始筹备,打算给他办一个告别晚会。事实上,这件事早在李宁去汉城之前就已经开始张罗了,但李宁失利之后,便有些心灰意冷了,说:“算了,不要搞什么仪式了,我该到哪儿就到哪儿去。”但是朋友们坚决不同意,反复劝说,最后甚至将了李宁一军:“不为你李宁做,也要为后面运动员做。”这时,李宁才没话说了。

晚会很快就筹办起来了,其中,李宁的好友李经纬出了不少力气。1988年12月19日,告别晚会在深圳体育馆内举行,现场灯火辉煌、掌声不断,宽敞的舞台上悬挂着一条“李宁告别体坛”的横幅。不少人特地赶来欢送他。这时,李宁发现虽然有人不理解他、斥责甚至辱骂他,但还有更多的人在默默地为他祝福。比起以往获得金牌、站在领奖台上看国旗升起的情形,此时的李宁有着另一番感动,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晚会上,前来送别的除了热心的观众,还有不少著名演员和体育同行。姜昆、李谷一等人先后登台献艺,庄则栋、郑凤荣、王富洲、容志行、朱建华等体育名将一一向李宁赠言,回忆起和李宁相处的点点滴滴,祝福他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一路走好。随后,和李宁相处了7年的张健教练走上舞台,跟李宁告别。两人名为师徒,情同父子,共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此时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搂着自己的弟子,张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最后,好友李经纬把一双纯金的护手送给李宁,李宁感动得不知说什么。

李宁拿过话筒,激动不已地说:“谢谢,谢谢各位为我准备了这么多,我将永远铭记……我的退役仪式实际上早在汉城奥运会失败的时候就开始了。今天,我要感谢多年来培养我的教练,感谢许许多多关心我、鼓励我的人。请允许我为大家献上一首心中的歌。”

挥挥手,却难说再见,

逝去的一切亲切又遥远。

依然是熟悉的笑容面对面,

温暖我风风雨雨到今天。

别为我流连,别为我牵挂,

昨天的圣火虽熄,

明天还会点燃。

陌生的路程形影不孤单,

不必问昔日光辉是否重现,

执著的追求一生不变……

这是著名词作家甲丁专门为李宁写的《挥挥手难说再见》,现在经由李宁演唱出来更是饱含感激与不舍,深深地感染了现场的每一位观众。晚会的气氛达到高潮,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李宁,一束束鲜花抛向舞台,一双双热情的手伸向他……

“挥挥手,却难说再见”,李宁自8岁开始练体操,至此已经跟体操打了17年交道,一时之间要跟体操、要跟观众们说再见,还真的难以启齿。不过正如歌词所写的,“昨天的圣火虽熄,明天还会点燃”,“执著的追求一生不变”,李宁虽然退出了体坛,却并未停止努力与拼搏,而是选择了另一个舞台继续努力。失之赛场,收之商海,李宁在健力宝公司旗下继续从事着自己心爱的体育事业,不断地优化改革、发展壮大,直至“李宁”牌运动系列产品发展成中国排名第一、世界排名第三的体育品牌。

成功以后的李宁,积极地回报体育,赞助了大量赛事活动,无偿地援建了不少体育公益事业。这时的李宁对世事有了更多的感悟,回忆起往昔时也少了一分怨怼,多了一分坦然。对于这一进一退,他有着一番独到的见解:“既然金牌能让成千上万的人为我欢呼,失败时承受一点责备又算得了什么?虽然洛杉矶奥运会的辉煌没有重演,但是汉城奥运会上的失误却给了我从零开始的勇气。”“即使那时成功了,差不多也要退。但那次失败对我来说有更丰富的意义,没有那次失败,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李宁牌,也不会有其他更有收获的东西。”

真正的英雄不是从来没有被打倒过,而是被打倒之后能够站立起来,从不服输。李宁并未视失败如畏途,而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新的起点,开始了新的征程。“大丈夫能屈能伸”,正是这种进退都坦然的心态帮助他迅速找到了人生的新起点,建立起了日后闻名海内外的体育品牌世界。“江东弟子今犹在,卷土重来未可知”,许多有志青年若是也能像李宁一样,碰到挫折时不灰心、不气馁,又何尝不能走向成功呢?

既要借船出海,也要见好就收

20世纪80年代,越来越多的人主动脱离原有的工作单位,转而经商,俗称“下海经商”。高风险、高回报,成了“下海经商”的两大注脚。李宁退役之后既不从政,也不当教练,而是选择了经商,当时很多人就心存疑惑:难道他不怕风险吗?

事实上,有风险的事情没人不怕,但没有风险,便没有挑战,而没有挑战的成功就像没有经历风霜的果实一样,让人难以尝出甜蜜。更重要的是,风险就像淘沙的巨浪一般,滤去渣滓,留下沉甸甸的磐石。面对风云变幻商海,只有既有胆量又有见识的人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而李宁便是其中之一。

在海边生活的人知道,涨潮的时候是出海的最佳时机,因为这时候水位上涨,船只可以减少搁浅或触礁的概率,但是只有大船才能驶得比较远、捕到大鱼,而小船只能在附近的海域里游弋。到了目的海域之后,船就要开始收帆抛锚,否则便会逐风而走。无论是一开始的借船出海,还是后来的趁势收帆,李宁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李宁虽然在汉城奥运会上失利了,但他作为新时期的第一位体育明星,在海内外依然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就如李经纬所说的,想要从商尤其是用“李宁”二字作为产品的名称,“你李宁的知名度完全够格”。但是另一方面,李宁一无资金,二无经验,三无关系,四无人手,唯有借助于一个较高的平台,才能开始施展商业宏图。韩信在项羽手下当差时没找到平台,只能当个小小的执戟郎,到了刘邦那儿,一开始也不被重视,只是负责管粮仓,默默无闻。直到“伯乐”萧何发现他时,他才开始发挥将帅之才,这便是平台高低对一个人成就的影响。李经纬或许是萧何,可是他能提供给李宁一个高到将帅位置的平台吗?

事实证明,李经纬不仅有这样的实力,而且有这样的魄力。1989年的健力宝公司在事业上如日中天,在国内享有极高的美誉度和市场占有率,是国内唯一可以同可口可乐等国际品牌相抗衡的饮料品牌,也是中国运动员的指定饮品,其产品素有“中国魔水”之称。健力宝公司当年的广告投放值高达1000万元,其产值则接近惊人的5亿元。当李经纬决定和李宁合作之后,他便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和资源,聘请他出任公司的特别助理,并郑重地对外宣布:“李宁作为特别助理享受副总经理待遇,必要时,能够行使总经理职权。”

在健力宝公司的大力支持下,李宁很快就创办起了“李宁”牌运动服装,而当企业缺钱时,李宁又使出浑身解数,四处游说,帮企业拉到了不少合作伙伴。当亚运会召开前夕,李宁便和李经纬商量,制定了“以健力宝推动李宁牌,以李宁牌促进健力宝”的品牌推广战略,互相促进,共同进步。借助健力宝公司这一平台,李宁将自己个人的商业价格和商业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也给健力宝公司的发展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尤其是当“李宁”牌的发展和健力宝公司发生冲突的时候,李宁便要开始考虑产权归属的问题了。当然,这也是受到了1992年轰动一时的股份制改革新闻的影响和启发。

当时,广西玉林柴油机厂因为资金问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问题,其症结便是产权归属所引发的企业领导权、决定权混乱,了解企业和市场的人没有稳定的领导权和决定权,而有领导权和决定权的人又不了解企业和市场,国有企业的发展往往只能依靠官员决策和政府投资。

1992年4月,玉柴厂厂长王建明到北京出差,无意中听到了时任中国证券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刘纪鹏有关股份的讲座之后深受启发,软硬兼施地把刘纪鹏请回了玉林,让他帮助玉柴厂进行股份制改革。到了玉林之后,刘纪鹏拟订了《玉柴法人股份制和内部股份制改革方案》,并于4月28日以中国股份制专家的身份参加了玉柴股份制改革的论证会议,创造性地解决了国有股东与上市公司之间的权属问题和利益冲突。

在方案中,刘纪鹏建议把玉柴厂的资产一分为二,分别成立玉柴集团公司和玉柴股份有限公司,前者以法人身份持有后者存量资量折成的国家股,同时代管后者剥离出来的一些辅业资产和非经营性资产。这样一来,玉柴厂不仅符合上市的股份公司产权清晰的规范,而且解决了原国有企业的股份由谁代表和管理的问题。这个改革方案得到了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的大力支持。

玉柴厂进行了巨大的体制变革,成为广西首家股份制公司,募集到企业法人股8000万,募集到股金2.4亿元,顺利解决发展过程中的资金难题,并在美国成功上市。这一年,玉柴厂的销售总额达到了4.5亿元,利税增至8000万元,销售利税率一下子跃增17.8%,而刘纪鹏也名声大振,被誉为“中国股改第一人”。

1994年初,李宁经由朋友介绍,找到了已经调任首都经贸大学教授的刘纪鹏,就企业发展的一些问题向他请教。刘纪鹏当即一针见血地指出,产权不清将对李宁公司以后的发展产生致命的影响,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从健力宝公司中脱离出来。“你跟健力宝的关系,是建立在同李经纬的个人关系基础之上,健力宝终究是国有企业,这里面有产权问题。长期发展下去,对彼此都不利。”

听完刘纪鹏的分析之后,李宁又是佩服又是担心,佩服的是刘纪鹏判断精准、对策高明,担心的是这么做可能伤害到健力宝。重情义的李宁一时下不了决心:“如果脱离健力宝,别人会不会说我忘恩负义?”

刘纪鹏向他阐明产权不清的利害关系之后,提醒道:“你只是脱离健力宝,并不是脱离李经纬,健力宝并不完全等于李经纬。”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宁回到广东三水之后便找到李经纬谈分家的事,没想到李经纬爽快答应了,全力支持李宁公司退出健力宝。对李宁公司间接持有控制权的三水县政府(后来升级为县级市,如今是佛山市下辖的三水区)也态度开明,没有提出任何异议。1994年底,李宁公司在股份和品牌两方面做了一些变动之后宣布脱离健力宝,自立门户。对于健力宝公司历次投入的1600万元,李宁公司将用现金分三次偿还。

事实上,李经纬和三水县政府不反对甚至支持李宁公司独立是有其更深层次原因的。身为健力宝公司的总经理,李经纬经常在发展规划上受到产权问题的束缚,深深地理解这个问题对李宁公司的影响。谈到健力宝的管理体制时,他曾拍着自己的办公桌,激动地说道:“健力宝好比这张桌子,始终有一条腿是行政上级,另一条腿是军心不定、行事涣散的中层,这两条腿很容易垮,我的这点老本也很容易吃光的。”另外,三水县政府对健力宝公司的人事安排多有干涉,要求企业员工中至少要有45%的本地人,而各种裙带关系更是在企业中落地生根。对于三水县政府来说,李宁公司根本无法跟健力宝公司相提并论,只要它不搬出三水县,不影响当地的财政收入,那么独不独立都由着李宁去。

在刘纪鹏的指导下,李宁先是于1994年9月成立了李宁体育产业公司,作为控股母公司,初步实现同资本市场的对接,然后开始整合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参股企业和专卖店。1995年底,李宁把北京、广东、烟台三家分公司合并,成立李宁体育用品集团公司,担任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并把总部从广东搬到了北京。2007年,李宁让间接全资子公司上海悦奥,与健力宝公司签订收购协议,以1781万元买下后者持有的20%广东李宁股权。至此,李宁公司和老东家健力宝公司彻底终结了资本关系。

这一期间,李经纬因为企业的发展规划问题与实际控股的地方政府发生严重冲突,被撤销总经理职务,并因涉嫌贪污被免去全国人大代表资格,而健力宝公司也在政府的操纵下数易将帅,最终委靡不振、发展艰难,被他人并购。相比之下,李宁从善如流,果断、及时地退出了这场混战,从而获得了新的发展机遇,堪称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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