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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参差前世听佛音(1)

历史延续了千年,但千百年来,这个国度虽然也遭受过不幸,仍倔犟地做着自己,未曾向人们屈服过。即便在殖民者横行的日子里,它也未曾丧失过尊严,迷失过自己。它屹立在世界东方,时时刻刻都在彰显着自己的魅力。

第一节古典的脸庞

历史是一团迷雾,但拨开迷雾,就能寻找到见证者。首先触摸到的是那一块块布满伤痕的坚硬石头。这些石头沟壑纵横,凸显着时光的无情和文明的争斗。50万年前泰族先人用砺石打造出来的石砍刀仍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在这片丰腴而沧桑的红土地上,历史则将自己古典的脸庞遮挡在一顶草帽之下,永远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面对兴衰。

1.幸福的黎明

泰(Thai)这个字在泰文里面就是“自由”的意思。尽管从12世纪开始,外国人一直把它叫“暹罗”,但是泰国人自己一直用首都的名称来称呼自己的国家。例如,泰国曾经叫过素可泰、阿育塔雅,等等。

到了19世纪,“暹罗”才正式成为官方名称,直到1939年才由“暹罗”改为“泰国”。

关于泰族的起源,向来众说纷纭。通常传统的说法是,蒙古的忽必烈用铁骑扫荡中国南方时,有一批中国人为了躲避战乱由中国南方逃往暹罗,他们就是泰人的祖先。泰人最早的家园建立在北部山区。这些住在北部的民族,虽然能够自给自足,但军事力量的薄弱,还是让他们吃苦。公元13世纪初,高棉族人征服了这块土地。不过,泰族人从未屈服和放弃,在高棉人占领这块土地不久,泰族人就打败了高棉人,重新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并建立了泰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素可泰王朝。当时,泰国还没有统一的文字,因此用“素可泰”作为第一个王朝的年号,希望从此有个“幸福的黎明”(素可泰的泰文原意)。

素可泰王朝的建立,对于每个泰国人来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这意义在于:素可泰不仅是泰国文化的发源地,更是昔日泰族第一次建国的首都。从13世纪至14世纪这段期间,被认为是泰国的黄金时代。

国内遍地富饶,国泰民安,一派繁荣。佛教在这里发扬光大,虔诚的国王在这里建立起无数的佛像和佛塔,融合了斯里兰卡与缅甸、印度的风格,更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佛像雕塑,这一时期的所有宗教建筑与雕刻已被当成了泰国的经典。

传说素可泰王朝的建立要归功于一位神话般的英雄帕容。传说中,帕容是蛇神那伽与一位国王的孩子,他拥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和言必成真的能力。之前,泰人要向吴哥的高棉统治者进贡。贡品必须是华富里地区湖泊中打来的圣水,以供为高棉神王在祭祀时使用。每三年进贡的圣水都要装在巨大的泥罐中由牛车运往高棉帝国。泥罐在运输途中难免会开裂渗水,纳贡者不得不在路上来回跑三趟才能补足损失的分量。

帕容见到这种情况,非常忧心,经过认真思考后,发明了一套用密封竹编容器系统来运送圣水的方法,可使圣水完整无损地运到吴哥。这项发明让高棉人不得不慎重起来,他们担心,一旦这个智者统治了这个国家,自己的处境可能就不那么美妙了。他的一位掌管占星的臣子说,这个聪明的泰国发明家具有超自然能力,他的存在会对帝国构成威胁。

于是,国王立即派遣了一名具有遁土神功的将军,去消灭帝国的心腹大患。

帕容的超常智慧帮了他的忙,他预料到危险即将到来,就躲到了素可泰的玛哈太寺出家为僧。那天帕容正在庭院打扫,只见这个高棉人从地下钻出来,看到一个和尚在扫地,就开口问他是否知道帕容所在,帕容见此人长得不像泰国人,而且又会奇门遁甲,深知来者不善,于是将计就计,告诉这个一半还陷在地下的人说:你在这儿等一等。由于帕容具有言必成真的法力,使得这个高棉人不能钻出地面,只能在那里一直在等,终于变成一座石像。从此,帕容的智慧开始被人们广泛传播。后来他与素可泰国王的女儿结为夫妻。国王驾崩后,他被百姓拥戴为王,开创了独立的素可泰新王朝。

兰甘亨是素可泰王朝最着名的国王,是开国皇帝的第二个儿子。他是第一个为泰国留下详尽碑铭记载的国王。兰甘亨19岁时随父与功德城的君主沙木槎作战。室利·因陀罗的士兵战败而逃,只有兰甘亨没有放弃,他一人坚持战斗,最终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转败为胜。

他父亲为此给他命名为“甘亨”,即勇敢的意思。兰是梵文“伟大”之意,兰甘亨即“勇敢而伟大的君主”。

兰甘亨即位前,国土面积很小。在他执政期间,国土面积增加了10倍。其国土东起现在的老挝的琅勃托邦,经泰国的中央平原到南部的半岛地区,下缅甸孟王国也在它的控制之下。

兰甘亨的最大贡献在于他将流行于素可泰地区的巴利文﹑吉蔑文加以改造﹐于1283创制了泰国书写文字,一直沿用至今。这套文字于1292年在雕刻的碑文中正式使用。在碑文中,描述了他的王国一派安乐祥和的景象:谁愿意去做象的买卖,就去做;谁愿意去做马的买卖,就去做;谁愿意去做金和银的买卖,就去做。国王不向他的子民征收过路钱。从碑文中不难看出兰甘亨是一个心胸博大的统治者,他给了人民以自由。700年前,统治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兰甘亨还在宫门外悬挂了一口大鼓,百姓只需击鼓,就可谒见国王。由他亲自判案的碑文,至今得以保存。

兰甘亨精通外交,为了牵制高棉的势力,他和中国的元朝统治者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外交关系。在位的40年间,他曾6次派使者访问中国,并带回工匠,生产出当时非常有名的宋加洛瓷器。元朝也回赠他金缕玉衣,赠给王子虎符,这是历史上中泰最早的官方关系。在东南亚,泰国是唯一没有沦为殖民地的国家,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早在泰国第一个王朝就确立了聪明的外交周旋原则。

兰甘亨笃信当时流行于素可泰的小乘佛教,并派信徒到锡兰(今斯里兰卡)学习佛经,让他们回国后宣扬小乘佛教教义,其结果是佛经上有了斋戒的内容。此外,在泰国佛教中还残存着泛灵说。兰甘亨曾描写过一个名叫帕拉卡蓬披的神,她是“凌驾于地上万物”的神。如果祭祀得法,她就会赐给国家繁荣。这种“抬头见神、国家存在系于神”的观念,在今天飞暹罗护卫天使的形象中仍有显现。

兰甘亨究竟是如何死亡的,成为了历史悬案,至今仍众说纷纭。据说兰甘亨是被宋加洛河的急流冲走的,但这种解释不能让人信服。自他驾崩之后,他的一些子孙潜心向佛,而另一些则把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为了王位的争夺而彼此之间残杀上。继任者们并没有像他们的先祖那样将心思花在管理国家上,他们缺乏先祖的远见和思想,只知道内斗,以致原本臣服于素可泰的朝贡国阿瑜陀耶乘机崛起。1376年,素可泰王朝被阿育塔雅王朝(又称大城王朝)所灭,维持了200多年的王朝就这样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在泰国人心目中,素可泰意味着一个遥远的、平等的、纯净的时代。只是现在物是人非,只留下了一段爱与哀愁。

如今,那些残存着的素可泰古城里的遗迹,仍在诉说着昔日的繁华与鼎盛。大佛的安详静谧,甚至一点点微笑的表情,替“幸福黎明”的素可泰,作出了最佳的解释。

2.在愿望中开始

关于阿育塔雅的创立者,历史没有记载,但民间传说却填补了这一遗憾,终让空白的记载有了民间的味道。崔藤国王的女儿在吃完一个菜农用自己的尿施肥的茄子后,居然生出了一个婴儿。老国王心里大为不快,下令把这个惹祸的菜农连同公主和新生儿一起逐出城外。主神因陀罗看到三人有难,决定帮他们实现三个心愿。菜农的第一个愿望是让自己身上的病消失,第二个愿望是建立自己的王国,第三个愿望便是想送儿子一篮金子。在神的帮助下,他这三个愿望都得以实现。

这个孩子叫昭乌同,也就是阿育塔雅的开国君主。

1350年,乌同王建立了大城王朝,号称拉玛铁菩提一世。素可泰王国沦为其附属。大城王国是泰族历史新时期的开端,标志着至高无上的君主专政的开启。但这个命运多舛的王朝曾两度被新兴的缅甸王国所灭。

缅甸在吞并清迈之后,即向大城发动了犀利的进攻。1555年,当时的泰国国王马哈·查克腊帕不敌缅军,王后也在阵前身亡。1564年和1569年,大城两度沦入敌人之手,7万名居民和全部王室成员被俘往缅甸。

大城王国屡屡丢盔弃甲,实力不强固然是一个因素,但马哈·查克腊帕国王的女婿马哈·坦马腊贾竟然临阵倒戈也是一大原因,他率领缅甸军队攻打大城,大大削弱了泰国军队的实力,王室成员全部被俘后,缅甸扶植马哈·坦马腊贾登基,充当缅甸的傀儡国王。即便如此,缅甸人对这位国王仍然不放心,索性将他的儿子押往缅甸作为人质。在这群被俘的人当中,即有大城王国未来的解放者和缅甸的死敌那尔森亲王。

那尔森在缅甸作为人质期间,并没有灰心丧气,而是仔细考量着缅甸的武装和战略方针。回国后,他训练他的军队学习游击战术,并把这种战术称为“野虎”和“探猫”的战术。1584年,缅甸帝国内乱,趁缅甸国王自顾不睱时,那尔森趁机宣布独立。在以后的九年中,缅甸人发动了几次攻势,欲降服暹罗,但那尔森应对有方,一一击退了他们的进攻。

1593年,缅甸太子亲率20万大军再犯泰国。面对强敌,那尔森毫不畏惧,率队亲征,并亲手将缅甸太子杀死在象背上。这一战,让对手从此一蹶不振。那尔森光复了暹罗王国,痛击了缅甸侵略者,使缅甸帝国最终瓦解。在那尔森大帝的统治之下,阿育塔雅繁荣起来。

大城曾经是一座美丽、繁华的大都市,它的富庶和繁华让其声名远播。美丽体现在那精美的建筑和城市规划的巧妙上。即使在今天徜徉在规模宏大的废墟当中,有如面对一位昔日名媛破碎剥蚀的塑像,当年的绝世姿容仍依稀可见:这座城池坐落在三河汇流的岛屿上,地势平坦,周围有又高又厚的城墙拱护,城外河流环绕。城内河渠纵横,四通八达,家家户户都可以凭舟楫摆渡。各式拱桥如无数彩虹跨立于碧波之上。华美的寺庙散布城内各处,包裹黄金、镶嵌珠宝的佛塔在丽日蓝天下闪耀着夺目的华彩,十里外仍清晰可见其璀璨光芒。

当年郑和在阿育塔雅,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郑和下西洋时,曾两度由暹罗湾乘内河船经水路前往阿育塔亚,以中国朝廷使节身份拜谒泰国国王,两次都受到泰国国王的热情款待,至今大城城内有三保公庙,香火仍然旺盛。

阿育塔雅,中文名称“大城”,意为“不可破灭之城”。从1350至1767年,这里一直是暹罗的都城。城如其名——不败者,阿育塔雅是泰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朝代,在长达400年的统治时间里,版图曾跨越现今的泰国、柬埔寨和缅甸,100万人在他的保护下快乐地生活着,其人口远远超过当时的伦敦。这个国家如此的繁荣昌盛,当然会吸引很多人前来游玩和经商。来自欧洲、中国和日本的商贾不远万里,远渡重洋,聚集在此进行贸易活动。集市上有欧洲、中东和亚洲其他国家的商人,也有国王聘用的日本士兵、印度军人等,诗人和艺术家们齐聚宫廷,使文学艺术的奇芳异草争相斗艳。阿育塔雅在当时的繁荣景象,使它成为当时的东方明珠,当时亚洲最富庶的城市之一。

它的富裕和繁华也给它带来了麻烦。1767年,在经历了一场与缅甸14个月的战争后,这座不可破灭之城最终毁于战火之中。侵略者洗劫了最华贵的庙宇,那时大城的佛塔全部用金箔镶嵌外墙,如果要一片片地撬下来太花工夫,缅甸军队索性用大火焚城,金箔自动融化掉落,再将佛像上所能得到的金子熔铸在一起,最后将整个城市付之一炬。这座辉煌了几百年的城市就这样被毁灭了,只留下了残垣断壁,人口也锐减至几千人。

今天的人们无法体会这座城市在那一时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人们在问,难道它们没有反抗吗?告诉你,文明往往不敌野蛮。

关于阿育塔雅遭受灭顶之灾的部分历史,人们可以了解的资料少之又少。最后的那把大火,烧掉了城内所有的历史典籍,也烧死了很多本来可以讲述历史的人。如今关于阿育塔雅的历史,大多是从法国、荷兰、老挝、柬埔寨等国外的记载中找寻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场火,将这座富甲一方的大都毁于一旦,今天仍然是一个谜。

阿育塔雅到底有多富裕?只有盗墓者、走私犯和小偷知道得最清楚。

在大火过后的阿育塔雅,曾经诞生了一个行当:很多富人战前将财宝埋在地下,战后一批幸存下来的人依靠掘地这门简单的手艺获得生机,甚至一夜暴富。后来来了“红毛鬼”(指荷兰殖民者),他们偷偷地将这座废墟里大部分佛像的头,运到自己的国家。直到今天,泰国人还在阿育塔雅郊外的一个小庙里,发现了一座阿育塔雅时期的金佛,重达5吨多的黄金被封存在泥塑像里。

这座城市沦陷后,皇室成员及9万多民众都当成了战利品被押送到了缅甸。前后不过一年时间,这座曾经很富庶、繁华的城市就变成了空城。400多年来的文明,在战火中毁于一旦,灰飞烟灭。后建的王朝首都建在曼谷,阿育塔雅再也没有机会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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