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大乱,陛下昏庸,群臣不廉,青儿若入了宫,可以以枕边语劝导皇上,这难道不能利天下么?”她竟然直言不讳说杨广昏庸,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自惭,我虽不能完全保证她所说的话是真的,她前后所言有些悖理,我听出来了。而且那紫衣男子已经走了,她神色依旧不变,可见得她是真心喜欢那人的,可是她刚才的话又一概否决了她的心思,我在心里暗暗叹道:这女人不简单啊。只是不晓得她入宫真正的意图是什么?想着想着,我脑海里突然重复着杨广的那句话:你可听闻过武帝望气而得拳夫人之事么?如果我真将此人带入宫里,这岂不是也救了我一命?她既然有心,我何不帮她一把?
想到此处,我正色问她:“你可想好了,你若一入宫,这后路可就断了,想出宫就不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我说完,她眉眼一挑,“我母亲死时,我曾向她立过誓,我一定会扬眉吐气。秀宁小姐,你若真将我送入宫去,我青儿以后必会报以桃李,绝不食言!”
我摆手:“我不求你报以桃李,我只希望日后你得宠**时,能保两人平安!”
“你和谁?”青儿淡淡地问我。我摇头,“不是我,是杨昭和傅逸寒!”她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可能对我的话有些疑惑:“这两个人我倒是听过,我只是不解,你为何不让我保你自己?”
我在心里轻轻一笑,我已要离开,这里的一切最让我舍不得的只有杨昭和逸寒。我换了一个话题说:“待会还有一人,我们三人一起入宫去!”
她也没有继续再问,轻轻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琵琶,一声轻脆悦耳的琵琶声从身后传来,我怔怔抬过头,见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也不勾弦,良久,她纤葱细指轻轻一勾,我心顿时随着她的声音飞腾而起。那声音如女子无声的抽咽,我心里一阵抽痛,之前见她如此张狂的模样,我还以为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可是这无助的音乐声,却出卖了她。我想起白居易的那首《琵琶行》,难怪老白会说‘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也难怪他会道‘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这样的曲子,怪道会让人如痴如醉。青儿半垂着头,脸上带着一丝悒怨,一抹哀伤。我顿了顿,刚想上前一步,屋外突然传来某人的吹箫声,那声音有着在海上悬翔的精卫悲怆凄凉,也有着横斜鹤影盖过江泉的豪壮凌云。我赶紧推开窗户,只见逸寒静静地站在窗口,左手食指微微勾着门栏,眼睛依旧泛着宝石的灿烂光芒,嘴角微微上扬。原本静静坐在一旁的青儿突然停了琵琶声,镇定的看着我和逸寒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逸寒说完,温柔上前拉我前行。我踉跄跟着他行了几步,见他神色严肃,低声笑道:“逸寒,不急,我还打算带一人回去!”
“你打算带谁回去?”逸寒不解地看着我,忽反应过来,回头看着一旁的青儿。青儿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笑道:“正是她!”
逸寒手上的力一松,脸上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秀宁?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这女子来路不明,你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带她入宫,万一被人查出来了,你可怎么是好?”他说完,我赶紧说:“逸寒,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考虑得相当周全了!”
听我这么一说,逸寒虽还是不同意,却没有再问,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青儿一眼。我笑道:“逸寒,你向来温和柔婉,怎么偏偏对青儿有怨词?你对宫门的事情了解一些,你想个法子,让青儿能够顺利入宫!”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入宫以后,你打算怎么处治她?她待哪里?”
竟然杨广见我的宫底上有祥云,我自然要让她在我的宫里才行。我说:“就待我宫里!”
“不行!”逸寒断声一呵,打算了我的话,我怔怔地看着他,见他脸上的怒意未散,赶紧解释:“逸寒,你放心好了,我李秀宁不是笨女人!”我捏着他的衣裳,希望他能够答应。逸寒沉色看着我,又转头看着青儿,沉默了半晌,才缓声说:“她不能待在你的宫里!”
“逸寒公子态度为何如此坚决?我青儿只是一孤零飘蓬,纵使我是刺猬,有你在秀宁小姐身边,我这刺猬也是无害的不是吗?”青儿说完,我点头应和:“是啊,逸寒,你放心好了!”
嘴上虽让逸寒放心,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极不放心,青儿虽曾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可是看她这模样,我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不过竟然人家要入宫,我也打算顺水推舟,以保自己周全。我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太坏,眼神随意一瞟,竟瞟到青儿看向逸寒的怪异眼神。
我忐忑地望向逸寒,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其实逸寒虽说心思细密,可是他做事从来不会如此直接了当,如今他竟然断然拒绝青儿入宫,莫非他早知道什么?若真是这样,我真是误打误撞碰到了钉子上了。想着,我突然反应过来,回头看着逸寒:“那小偷抓到了吗?”他面露无奈,手轻轻敲了敲额头:“被逃掉了!我看他那身手,猜他必不是普通的小偷,他今日却又来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我也叹了一口气:“那老人家可真可怜!”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问我:“秀宁,你有一颗仁德之心,只是不知道你这样性格到底是好还是坏!”说完,又转头看向青儿:“刚才言语有些冒犯,逸寒向姑娘你赔礼道歉。只是姑娘来路不明,逸寒依旧有些不放心,还请姑娘立下誓言,必不会伤害秀宁,这样逸寒才会放心!”
“逸寒公子真是心思细密。不过青儿相信公子必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青儿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诚信这一词。”这女子如此坦言直率,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叹。
逸寒默默地转过身,看向我:“再过一阵子,守城士兵应该会换班,我们趁那个时候入宫方便一些!只是青儿姑娘,你入宫以后凡事都听秀宁的,不可冒冒然行事!”
三更时,我们进了皇宫。之前拦我们的两个侍卫都已经换了班,我和逸寒还有青儿大大方方从正门入宫。青儿一路无话,我们生怕遇到熟人,所以赶紧回了屋。到了我的屋门口,逸寒先让青儿进屋去,表情有些无奈:“秀宁,”他顿了顿,手强势地一拦,又将我半打开的门关上。“今日之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我缓了缓神,转过身,有些局促,“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会把这件事情烂在心里。”他摇着手指:“不只这样,你以后做事一定要万分小心。这女子必不是好惹之人。你先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我说:“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前些日子,陛下来找过我,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转身到一旁:“什么话?”
我想跟他说明情况,可是又怕他担心,所以只是淡淡的摇着头:“没事了,你放心好了,我也不笨,我做事会极其小心的。”他听我一席话,依旧觉得有些不妥,不安地望了望里屋,终究还是无奈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