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后,我的日子越发的不得清闲,那些宗妇们天天让我去做针黹女工,学《妇德》学《女训》,我坐在大兴宫里最隐蔽的角落,不想去读书,以前天天《老子》《尚书》《中庸》什么的背得我头疼,如今日日对着那些遵循三从四德的女人,我更是无语。我仰望着天空,数着朵朵白云,这才是我喜欢的生活。但是……我注定无法享受这种平和的日子,因为我是……李秀宁,不是宁冰。
“这里凉,怎么躲在这里?今日没学女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傅逸寒来到了我的身边,他轻轻地握了握我的右手,蹙着眉,语气有些担忧。
我笑着仰起头。“不想学那些,逸寒,为什么古代的女子一定要会那些呢?”逸寒很温柔,无论做事说话都中规中矩,我很喜欢和他聊天,感觉听他讲话就是一种享受。逸寒思虑了片刻,有些不解:“从古自今都是如此,秀宁,难道在之前你不曾听过这些?”
我颇为无奈,现代的女人谁还学绣花缝纫,谁不是有嘴就说有腿就行?我撇了撇嘴,略呈忧郁状。“太子殿下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和你比试棋艺么?”逸寒淡淡一笑,提醒着我,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果你受了凉,因此输给了他怎么办?”
我自信满满的看着他:“西洋棋我可是始祖,杨昭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赢得了我!”我说完,逸寒淡淡一笑,手指轻轻敲了敲我的额头,“傻秀宁,你这嘴上没把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揉了揉被他敲痛的额头,有些不解:“我又没有说假话,杨昭他与我下了那么多次棋,有哪次赢过我的?”逸寒听我这么一说,倒很识相的点了点头:“也是,不过这些话,以后不要再对别人说了!”
我连连点头,突然想起一事,赶紧问道:“昨天晚上我听你和杨昭在屋子里窃窃私语,你们在说什么?”逸寒闻我一语,缓缓抬起眼皮,嘴角带着笑:“昨晚上那人真是你?你昨日竟听到了,为什么当时不问?”
我撇撇嘴,心里有些没底:“杨昭他那么神神秘秘的,我才不想过去找罪受。我昨晚隐隐听到了一些,是不是皇上他……”我听杨昭的意思,杨广应该要给他选妃了。逸寒凝神望了我一瞬,眉眼中带着笑:“殿下也该迎妃了。”
“可是……”我心里一堵,一种莫名的情绪萦绕在胸口。逸寒眼中带着一抹寻味,低声笑了笑:“秀宁好像舍不得殿下?”我被他一话咽住,赶紧解释:“不要胡说,我只是觉得,杨昭他还未成年,而且,他身体不好。”我越说越觉得心里堵得慌,逸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扶我起来道:“先不管这些了,殿下自有分寸,我们去东宫吧!”
东宫离我们此时的位置不远,我和逸寒慢条斯理的走着,不觉间竟到了东宫。七年前的东宫尚有几棵庞然大树,七年后的东宫,竟真的如残苑老屋。逸寒推开门,让我先进去。杨昭正斜身躺在太师椅上,他双目紧闭,旁边的小银子正小心翼翼的为他扇着扇子。
见是我们,小银子嘘了一声,轻轻上前来道:“秀宁小姐,逸寒公子,殿下刚睡着,你们先等一会吧!”我和逸寒对望了一眼,转身要走。只见小淘子抱了一大叠画相过来,我赶紧唤道:“小淘子,先别走!”
小淘子压低了声音,给我和逸寒行了礼后方道:“小姐,这玩意你看不得!”
“为何看不得?”我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画卷。小淘了被我一问,顿时语塞。逸寒淡淡地摆了摆手,道:“小淘子,你退下吧!”我见他模样,猜他什么事都知道,一时间有些生气,努嘴道:“你事事都知道,偏偏就把我埋在骨子里。那画里画的都是些什么?”
“那你希望那画里面的是什么?”杨昭从里面发出怒音,我撇撇嘴,回头一看,只见杨昭手枕着头,一脸慵懒的模样的斜躺在椅上。我上前一步,坐在他的旁边:“我管那是什么,又不关我的事。你不是让我过来下棋的么?怎么,知道自己不如我,所以故意想躲我?”
“你想的太多了!”杨昭脸上又浮出了我见惯了的**笑,回头对小银子说了什么,小银子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便抱了西洋棋盘过来。说起这个西洋棋盘,确实来之不易。当年徐老师和杨昭对弈,我却在一旁睡熟了,后来杨昭问我:你不懂下棋么?我不以为然的说:我擅长西洋棋。他当时没问,结果几日后,他竟果真拿了一副西洋棋过来。我问他从何而来,他也不说。
我绾起袖子,准备大开杀戒。杨昭很随意的翻身下椅,坐在我的对面。我望了望逸寒,对他笑道:“逸寒,你先在旁边等着,不一盏茶的功夫,我便能了结了他!”
杨昭听我一语,当场笑得险些断气,脸略凑近一分,魅笑道:“没有想到几时不见,你的脸皮竟越发的厚了!”我翻了翻白眼,先行下棋,杨昭举棋欲跟,谁知小淘子匆匆跑了进来,额头上满是汗珠。“殿下,陛下来了!”
杨昭一听,拿在手上的棋子嗵的一声落在棋盘上。我赶紧把他拉了起来,一边让小银子收拾好残局,一边对他道:“发什么呆呢,皇上了起来行礼啊!”
杨昭终于回过神来,手轻轻挣开了我的手,声音低得连我都听不太清楚。
在入宫这七年里,我很少见到杨广,以前在历史书上也略知道一些他的历史,知道他本聪明绝顶英俊多才,也知道他天生多情雨露多沾。如今看来,这个杨广跟历史上的杨广略有些不同,他的确大修运河,形成了丝绸之路,促进了隋朝与西亚各国的相互交流,在东亚,隋与新罗、百济日本的使者来往频繁,特别是日本,不少的僧人学生到长安来学习。他也迁都洛阳,广修宫庭,害得百姓民不潦生苦不堪言。他的确过大于功,可是这个杨广却不似历史书上那般张狂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