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重宫阙,密密珠帘里锁着多少人的韶华与眼泪,我站在最高处,极目望着皇宫里的一景一物。我来隋十五年,这十五年里,我竭我所能保护了我心爱的人,却终于保不了他一世。逸寒,杨昭,你们生在兵祸动荡的王朝,就注定了你们的命途要比别人崎岖。
隐隐的,我看到青儿的身影,她依旧穿着那件宫女的衣裳,若单从服装来看,我并不可能认出她,可是此时我竟一眼便认出是她,可见得她的言形举止有多么的另类出尘。她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潭池水上,水面依旧波光潋滟,却隐隐有些沉寂。我不惊有些感叹,她静静地站在水面上,韵华如花,容貌倾国,妖颜不展,愁思满腹。
明明是很和谐很美好很宁静的画面,她却突然纵身一跃,跃入池水当中。我心骤地一紧,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却隐隐看到有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来人一身龙袍,神色未定,赶紧命人下水救人。
好一个慕谣青,难怪你会说,凭你的智慧和美貌,不用我帮忙你一定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之前真是看走了眼,你竟然在我的面前演了这么一出极好的戏。刚才的我,看她看得那么入神,那早在旁边窥探的杨广自然也魂牵梦绕,如今她纵身一跃,让杨广心里极度难捺,真是欲进先退,欲扬先抑的好法子!
杨广身边的公公从水里出来,赶紧给杨广求饶:“陛下,池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混帐东西,怎么可能没有,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杨广气得脸上一红。我从未见过杨广有这样的表现,以前见他时,他总是冷冷的,语气冰冷得让人窒息,没有想到今日的他,竟然会为了一个水上女子而如此失常?
“那奴才马上再下水找!”一时间,整个绾池极其的热闹,太监们纷纷跳入水中,我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慕谣青这个女人,不只丽色无双,而且聪明绝顶,她若真陪伴在杨广身边,杨昭和逸寒真的能得利么?
想着,身后传来慕谣青高傲的声音:“都看到了?”语气依旧自信满满,目光却望向远处的绾池。我点点头,有些感叹:“你的聪明,让我开始害怕!这就是你吸引皇上的手段?”
“还不只呢!这只是小小的手段,真正让他为我痴迷的还在后面!”慕谣青笑得美丽无双。
我说:“你能够立在水面上,又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绾池,可见得你轻功极好,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我虽是寻问她,可是却已经开了口:“我不想问你入宫的真正目的,我只想问,你入宫以后,能保得杨昭和逸寒周全么?”
“秀宁小姐,如此愚蠢的话你也问得出,人生不管做什么都如逆水行舟,你若想步步平稳,你当初又何必与我做交易。你要知道,既然是做交易,那么风险是有的。”她慢慢看向我,我心里一凉,“不要跟我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我要的是能还是不能!”
她意味深长地笑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你两位朋友不要阻拦我的去路,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们,可是如果他们有意为难我,那我也不会做笼中之鸟、刀下鱼肉。”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不妄求则心安,不妄作则身安。如果你伤害了他们任何的一个,我都不会让你好过。女人是爱斗的动物,你聪明,我也不笨,不要以为这全天下的人就你最聪明,要知道,这世上天外尚有天,人外还有人!”我冷着眼,低眉淡淡地说。
她目光冷冷的投过来,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我俩目光对视,良久,却又听到绾池那边传来身响。“陛下,奴才们在池底下找到一块玉牌。”
杨广急匆匆的接过玉牌,仔细琢磨了一番,目光似有所透彻,将玉牌紧紧地捏在拳里。我看到慕谣青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顺着她的目光淡淡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需要知道,不过你放心,从今日开始,他不会再惦记着你了!”邪魅的笑,如一阵寒风刮过我的心。我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她愈渐走远的身影。女人心,真如海底针!我这是作隐恶于暗室啊,不知道会不会遭受神明的惩罚!
金阶玉为堂,芝草生殿旁,东西厢,客满堂,主人当行觞,坐者长寿遽何央。
我坐在杨昭身边,逸寒静静地站在窗前,他迎风而立,我转身望去,透过稀薄的阳光看着他那绝美的脸庞,心里隐隐有些感伤。杨昭咳嗽了几声后一切又归于宁静。我问逸寒:“出兵的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么?”
“差不多了!”逸寒转过身来,脸色有些难看,“听说陛下今日送了很多贵重的物品给你?”
我低头盯着桌面未语,逸寒好一会儿,见我没有半点动静,伸手轻轻捧起我的脸:“陛下的心意,你知,我知,你打算怎么办?”
我头很疼,依旧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我也没有想过,我现在也不在乎这么多,我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平平安安的。逸寒,我曾对你说过我要出宫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还记得!”逸寒点点头。
“我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多了,我现在并不担心陛下会对我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们!”我忐忑地看着逸寒,逸寒似不懂般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推开窗户,探头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日子已经过了一半了,我还有七天的时间,这七天里,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秀宁!”逸寒手轻轻略过我的脸庞,却被我敏捷的躲开了,我看着他眼中的失落,心里隐隐一痛,逸寒,我们终究还是走不到一起。想着,香儿匆匆跑了过来,神色未定,语已先出:“小姐,小德子刚才来过,说让小姐你戴上陛下今日所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