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地看着他,手指不自觉的从他的脸颊上滑到他的颈下,再到他胸前的那块红印上,“原来,这七年里,你们一直在骗我!”杨昭听我一说,手上一滞,凝神看着我:“秀宁,在皇宫里面,你多知道一些并不一定是好事,少知道一些也并不一定是坏事!”他虽这么说,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被人白白的骗了七年,心有不甘。
他突然想起什么,用嘴唇轻轻试了试温度,才将米粥轻轻地送到我的唇间。我身子一僵,以我的性格,我肯定不会再食这碗粥的,可是不知为何,此时的我竟只是很听话的张开嘴,任他将粥放进我的嘴里。
我傻傻地望着他,他专注的盯着碗里的粥,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这笑,没有戏谑,没有邪恶,没有虚伪,只有温柔。
我觉得我们两个就像傻瓜,他的动作言行完全没有往日的痞样,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处处跟他叫板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秀宁。
他喂我一口,我便吃一口,直到粥见了底,他才将粥又重新放于原位,眼睛久久凝视着我。我苦笑道,“没洗的脸你也看这么久?”他笑得张扬,却笑得有些苦涩。“你经常不梳妆打扮就往东宫跑,我也见习惯了,有的时候反倒觉得这样的你更好看些。”我怔了怔,失神地盯着他,他反倒不自然起来,半垂着头,低声道:“这里是我三弟的射击林。你平白无故受伤回去,他们肯定会起疑,所以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修养身子吧。你放心好了,逸寒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还有,我已叫了香儿过来,有她在这里保护着你,其余的事情应该也算比较安全。”
我不解地看着他:“什么叫其余的事情也算比较安全?”我说完,有人嗵的一声推门进来,我闻声望去,见一个五官与杨昭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盯了我和杨昭一眼。“你可以走了!”
我曾见过他,他就是传说中最奇怪的三皇子杨若玄。以前每次见他时他都将目光投在杨昭和逸寒身上,所以他不认识我我一点也不奇怪。我道:“秀宁见过三皇子。”跟杨昭打打闹闹习惯了,所以一时半会还有些适应不过来。杨若玄冷哼了一声,穿过我径直走到里屋,拿起床旁的箭,道:“这个屋子你爱住多久都行,但是请你不要再到我的射击场去!”
我赶紧道歉,“我并非有意去那里的,只是一时失神,走迷了路!”
杨若玄鼻音哼得更重了些,“迷路,我怕你下次迷路就不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他说完,走到杨昭跟前,杨昭默默看了他一瞬,脸上的笑比平日要正经许多。“昨日看到你的真面目了,大哥,你的功夫很不错!”虽说是在赞叹,可是我却隐隐感觉到不详。
“比你差远了。你长年在躲击林里学武,武功自然比我好成千上万倍!还有,三弟,此事绝不能对任何人说!”杨昭淡淡地一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要我保密可以,不过你知道我的规矩,你打赢了我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杨若玄这个武痴这个白痴,杨昭现在已经伤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想着要比武?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你……”杨昭打算以和为贵,谁知杨若玄软硬不吃:“废话少说,拔剑吧!”说话间他已经拔出了利剑。我和杨昭面面要觑一番,杨昭微站起了身,我一手拉住他的袍子,摇头说:“他是疯子,你难道还要跟他一起疯么?”
“说谁疯子?”杨若玄被我一说,气得脸上铁青。我冷笑着说:“你要不是疯子,你怎么可能让一个受重伤的人跟你比试?你要是疯子,赢了他我不说什么,反正你大脑不正常,可是你要不是疯子,你赢了他反倒会被万人唾弃。”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杨若玄说完,气结地瞪着我。我咬咬牙,“要比可以,不过前提是你先把你自己也割那么多伤出来,你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么?那好啊,我刺你几箭,你再和杨昭比!”我刚才说得太激动,所以牵扯到肩上的伤痛,一时间我痛得眦牙咧嘴,却还是忍着不表露出来。杨若玄也不知是真笨还是假笨,竟果真拔出剑就往身上砍去,还好杨昭手脚麻利,一手握住了他那锋利无比的剑,顿时血汩汩的从掌心滑落。我听到血落地时破碎的声音,心里一痛,赶紧爬起来从剑里拿出他的手。“你疯了吗?他要自残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你……”我气得眼泪在眼中打转,杨昭苦笑着捏着手腕,鲜血却还是一个劲地往外涌:“三弟,我不愿与你针锋相对,不是因为我谦让,而是因为我自知武功不如你,没有必要再比试!”
杨若玄也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一瘫血迹,脸上的肌肉微微一动,猛地收回剑,也不说一句话,径直从一旁拿出纱布卷替杨昭疗伤。我看到杨昭脸上闪过一丝欢慰的神会。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无知,一直以来,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自己随心所欲而说而做的,我从未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我以为那个叫辩才了得,我以为那个叫灵机一动,可是到了此刻,我才发觉,我所说的那些话都没有任何的感情。对敌人我这么说,对亲人我也这么说。如果刚才杨若玄真的听了我一席话而自残,那么杨昭会是怎么样的难受?他们毕竟是骨肉至亲,毕竟是血浓于水,在杨昭的眼里,他肯定认为兄须爱其弟,弟须敬其兄。
肩上的痛一直漫延到心脏最深的位置,我怔怔后退了一步,失神的看着杨昭英俊绝美的脸庞,杨昭,一直以来你都在替我收拾残局,现在秀宁要走了,你是不是可以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