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记得十岁那年,我正坐在书房里画画,我爹轻轻的推开门,表情很是无奈。我笑着问:“爹爹,你看我画的梅花好不好看?”我说完,爹爹脸上的表情又沉了几分。他接过我手里的画,目光虽盯在画上,可是嘴里却喃喃的说:“寒儿,明日爹爹要送你入宫。”
我笑得无邪:“爹爹不要担心,寒儿曾见过那个太子,他身体不好,心肠却不坏。寒儿进宫一定会恪守本分,绝不会惹出麻烦来的!”
我当时以为只要自己恪守本分,就一定会成为太子的好伴读。可是我一入宫,便被皇上提出审问。我第一次见他,他的目光很冷漠,虽不似爹爹口中那般凶残,却依旧镇得我浑身激灵。我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他的话。“你父亲掌握兵权,位及人臣,你可知他平日里都与哪些人来往?”
我知他的意思,我父亲是二朝老臣,所以他一直很忌讳我父亲。我说:“父亲他向来孤僻,不喜与人交好。”皇帝的眼里绝对容不得官臣相交的,所以我这么回答,我希望能够给我父亲带来一丝安宁。
我在皇宫里平平安安的过了一年,我比殿下大两个月,依照规矩,太子犯错当由最长的伴读受罚,所以我处事极其小心谨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年以后,东宫里又来了一个跟我一样的**,初见她时是在东宫里最小的狭屋里。之前太子就跟我说好,说要给那个李秀宁一个下马威。我知道他天生不喜欢女人,里面的缘由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听人说过他因为自幼生病,所以杨广对他不闻不问,宫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太子是虚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废掉。所以妃嫔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久而久之,他便开始讨厌起所有的女人了。
他故意躲在黑屋里,让我撑着灯缓缓进屋,我原本以为会听到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哀号声,谁知待我进屋以后,竟看到了一个可爱女孩镇定自若的表情。她长得很可爱,大大的眼睛,黑如墨璃,笑起来时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她倩然一笑,朝殿下行了礼,“名女李秀宁!”自此,我的生命里,便有了李秀宁这个女子。
她很奇怪,小小年纪能够引经据典,却不识隋字。上课的第一天,她挨了训,我心里知道,殿下本就想拿她做玩具,所以故意惹她生气。她得罪了徐太傅,我不想她受罚,所以起身为他受了跪罚。她很天真的守在我的身边,胖胖的小手抹了抹我的眉头,娇声一笑:“逸寒,谢谢你!”
从那以后,我的心里,便住了一个她。
她及笄以后,一切的一切都变了。我知道殿下也喜欢上了她,我从未见过殿下喜欢过谁,也从未见过他那么在乎过谁,所以隐隐约约的,我有些害怕,有些退缩。殿下的爱,表露得那么刺骨,我却不忍心打破我们三人这七年的宁静。我静静地看着她笑,看着她哭,看着她在我们周围撒娇说笑。可是越是宁静,就越有人想要打破这份宁静。陛下突如其来的考学把秀宁逼近了生死的边缘。我知道,陛下他想要杀我和秀宁,我是**,我代替的是傅家,秀宁也一样,她之所以会进宫,全是因为她那李家父亲的势力已经开始威胁到陛下的利益。我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快行动,他之所以将矛头对向秀宁,全是因为殿下对秀宁露骨的喜欢。
都说殿下这太子有名无实,是个随时会被更换的主儿,可是他却安安稳稳地做了十五年的太子,这其中的暗涌风波,我也是后面逐渐想透的。杨广是个颇有心机的人,当年的他夺得帝位,全靠他精心的设计与布局,我猜想,他对帝位这个东西看的是相当重要的。他如今有三子,长子杨昭,次子杨阑,三子杨若玄。杨昭为太子,他天生赢弱,杨明思天生聪明,在宫庭里的争斗下他越发的有心机,杨若玄天赋神力,他无心争夺太子之位,所以到目前为止,最有竞争野心的人是杨明思。杨广他让杨昭当太子,无非是怕杨阑走自己的路,他让杨昭做个挡箭牌,让杨阑与杨昭斗,自己好安安稳稳地当自己的皇帝。他一直当杨昭为棋子,所以当他知道杨昭喜欢秀宁时,他开始着心为他选妃。他不能让自己的棋子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羽翼。
我本不愿意涉足这里面的争斗,可是我却不愿意看到秀宁受殃。她中了一种药,这种毒能够毁人容貌乱人心智,我和杨昭看她时,她已经因毒药而浑浑睡去了。我不知道杨昭猜到了多少,打算做什么,我只知道,这一切都因他而起,他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选择了向杨广摊牌,我想请他赐婚。当我去时,我已经算计好他一定会答应。首先,我与秀宁成亲,杨昭依旧可以继续为他的棋子,继续做他的挡箭牌。其次,我与秀宁两家结好,以杨广的性格,他必然会想到一石二鸟之计,铲除了一个傅家,李家自然也会受累。他果然答应了,只是答应得极不爽快,他要求我出兵攻打高丽,而且让我不许对外宣张。我知道高丽一直在侵我边境,我也知道他一直在怀疑我父亲和高丽有勾结。
我将此事埋在心底,其实我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秀宁的脾气我很清楚,她不喜欢被人左右,不喜欢被人控制。所以我在她的掌心里写了一个‘歉’字,她依旧不识字,我看着她茫然却无邪的眼神,心里隐隐有些触痛。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躲避秀宁,开始躲避杨昭,我希望在秀宁知道此事之前我能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也想通过这样试试我在她的心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位置。我看杨昭的眼神有些躲避了,而他,也渐渐的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