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曰世,上下四方曰界”,有了空间与时间,便形成了世界。
在阴暗冰冷的海底世界中,却有着异样灿烂绚丽的景色。
体态变化万千,色彩鲜艳夺目的海洋生物游弋于奇形怪状的珊瑚丛中。
一条娃娃鱼打破生存法则,从小溪流间无畏地来到了无垠大海里。
它时而栖息在珊瑚的分枝间,时而攀附在海扇或海鞭上,或潜伏于底质里。
由于娃娃鱼躲避过无数次凶险,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它决定到那片没有鱼类敢于靠近的区域巡游。
往下潜游了许久,隐隐看见了微微泛光,越是靠近越是感受到来自心灵上的颤悚,那是来自金字塔顶端生物的威压,掺杂满是腐朽味道的荒芜气息。
娃娃鱼感知了危险,想要逃离,在它拼命冲刺上游时,一股莫名而又微弱力量将它吸住,牵扯着娃娃鱼挣扎的鱼尾慢慢地往下拉,直至娃娃鱼被贴在一块巨大的玄武岩上,才停止了晃动。
鱼儿光滑的肉身开始了布满皱褶,像是经过漫长了岁月的老人的橘皮般的脸,在暗黄光线照射下,没有光亮,没有水分。
玄武岩“啜饮”一番之后,抖落残羹鱼骨,鱼骨朝着黑暗的海底沉没,最终尘埃落定地化为了海底泥土。
这片死域的范围因为散发出来的光线变得更宽了。
不知过了多久,玄武岩散发出来的光线越来越亮。
它开始往浅滩缓缓挪动,为什么不是说游动,因为按照人类的时间计算,一百年里,它只行进了一尺之长。
历史的轮回中,它受熔浆炙烤着,火山爆发时,被喷薄而出,在空中变得僵硬,山地上凝固起来的波纹状,满是蛆虫似的一片一片的熔岩流向各处,经历着风吹雨打,吟唱着冰与火之歌,最终还是地壳运动中,顺大势流入了如今所在的这片海域。
年华似水不断地奔腾,流过了岁月长河,见证了无数文明,也尽显了各代王朝地兴与衰,被磨蚀成头颅大小的玄武岩终于搁浅在岸边。
它安静地躺在浅滩中,身上也不再散发光芒,如同普通的一块石头,任由浪花冲刷,波澜不惊。
直到某一个月光如银的夜晚,一个人类将它跟一个人类婴儿绑在一起,在海边悬崖边丢了下去。
它曾是洪荒时期最强大的物种,如今被弱小的人类当成沉尸石却无力反抗。
“扑通”一声,它在下沉的过程中仿佛感觉到了一次陨落。
鲜血如同在水中绽放的红色玫瑰一般诡魅,婴儿已经死透,被掏空的胸口潺潺地流血不止,染红了一小片海域,触目惊心。
三只食人鱼开始围拢而来,要不是对它带着天生的畏惧感,恐怕早已一拥而上。
食人鱼开始躁动不安,越来越多的食人鱼聚集而来,在食物面前,显然饥饿感要压过了恐惧。
又是扑通一声,一个人扎入水中,瞬间来到婴儿身边随即环抱婴儿尸首,如箭矢一般激射游走,速度飞快的食人鱼竟然追赶不及。
远处海岸边,一个身影有点佝偻的老人解开了绑在婴儿身上的绳索,拿起玄武岩端详许久,然后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这大概便是命运的指引!”
随之一掌拍裂岩块,露出了里面那颗跳动的赤红心脏。
老人颤抖地扒开血肉将赤红心脏放入婴儿的心窝,放入后,浑身精气仿佛被抽干一样,眼帘垂得更低,眼神更加浑浊了。
赤红心脏延伸出一簇血管,就好像老树盘根一般,牢牢地扎根在婴儿的心窝。
随后,一声柔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惊涛骇浪拍打在礁石上,将哭声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
老人轻轻地托着婴儿,脸色发青的婴儿笼罩在银白色的月光中,柔柔的光线抚摸着肉肉的小脸,在周围洒下了无比纯净的色彩,胸口猩红的一片,仿似被镀上了一层灵光,更像是一朵争艳开放的大红花。
此时的婴儿,仿佛,小天使的降生。
老人沉浸在神圣的氛围中,突然心有感应猛地抬头,遥望上空却是无尽的黑暗。
夜空中,不知何时聚集了数不尽的被称为不祥之鸟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明月,编织成密不透光的黑色深渊。
海底里,各种鱼类,惊慌失措,四处游窜。
山林间,各类地兽,慌不择路,撞向古树。
陆地上的人类强者纷纷侧目而视,侧耳倾听,大陆中央地带的强者更是狂泄气机。
乌鸦越积越多,越积越厚。
拍扇翅膀的声音近在咫尺,婴儿的哭声越发凄厉,就在老人忍不住要出手之时,一声箫笙凤吟响彻云霄。
成百上千的乌鸦被震落,连结的黑网开始摇摇欲坠,不过数以万计的乌鸦又补上,这片巨大黑影比之前更显得不可撼动。
佝着身子的老人,指向上空绕着头顶极其缓慢地画了一个大圈,乌鸦进入一尺以内均断翅落地。
尸体在圆圈四方堆积如小山,不过一尺之内的杀意越来越弱,终于,有只乌鸦进入杀意肆虐的一尺范围内毫发无损。
婴儿哭声不止,遥远天际的云层被破开,一只沐浴在熊熊烈焰中的火鸟显出身形。
火鸟亦是凤凰!
寓意吉祥之鸟的凤凰!
那只万鸟之王的凤凰,此刻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当然,它比狮子可怕无数倍。
它又发出了一道古老悠远的凤吟,音色中布满尖锐与残酷。
这次,夜空中的乌鸦爆成一团团血雾,月光穿透血气披落下来,诡异而妖艳。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一面镜子。
世界归于平静,婴儿也开始安静下来,只剩波浪一如既往敲打在礁石发出声音。
老人看着天空中那两颗越来越亮的星星,那是凤凰的双目,它正在俯冲而下,破空声嗤地不绝于耳,夹带着绚丽的火花。
像流星划落天际!
展翅着悬浮在老人上方的凤凰,俯瞰着下方,目光冷漠而骄傲,斑斓的羽毛在火焰的衬托下有着惊心动魄的美,锋利的爪子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寒芒。
庞大的身形,跟老人渺小的身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如轿子般大小的凤头伸近,尖喙里衔着一根黑色的小棍子,喘着粗重的鼻息,吹抚着嘴边的羽毛摆动,眼神中透出睥睨一切的孤独。
老人直视着凤凰大型夜明珠一般的眼睛,不卑不亢。
凤凰与老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尴尬。
它的眼神转投到婴儿身上,老人侧了一下身子,紧紧抱着,意思很明显。
有灵性的凤凰摇了摇头,将嘴角所叼之物丢到了老人跟前,接着转头冲向夜空,没入云端,留下的点点火星无比绮丽。
与此同时,地上的老人两腿发软,胸口起伏连连,待到情绪舒缓下来以后,才惊魂未定地自语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凤凰。”
感受到四面八方赶来的人类高手,老人抱着婴儿悄然遁走。
离开之际,依然不忘带走凤凰遗留下来,那根卖相跟烧火棍一样的东西。
神鸟凤凰的出现并没有在人类世界引起轩然大波,只是被这片大陆寥寥无几的强者感知,他们极有默契地选择了一起沉默,这夜的异常最终只是用隐晦的文字记录了下来,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凤凰,对于绝大多数人们来说,依然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浪花拍击被风雨腐蚀过的礁石时,炸开了一朵朵时间的花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