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箬自嘲地笑了笑,登上了自己的马车,车夫见夫人小姐都已经上去了,便扬起了马鞭,吆喝着马儿前进。
回到相府之后,赵箬便立刻去了书房找到了父亲,她想要从父亲口证实一下她在宴会上无意发现的事情。
“箬儿,刚和阿娘回来就来找父亲?莫非是和阿娘呆腻了不成,想起了为父的好?”赵寅面太微笑地将手头的案卷放到一边,对着赵箬开玩笑。自从楚约身体变好了之后,赵寅的性子也变得开朗了许多,将多年压抑在塔内的幽默重新拿了出来,对待赵箬更是宠爱有加。
赵箬看着父亲那坏笑着的模样,心中顿时感觉一丝的温暖,以前的父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模样,现在变得如此地亲和,就像是市井百姓的父亲一般,让赵箬感倍感舒适。
“父亲怎么还和阿娘争风吃醋起来了,不怕阿娘怪罪?”赵箬随意地坐在了父亲的桌案前,看着桌上那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案卷,不由得为父亲感到心疼。
赵箬站起身,走到父亲的身后,轻轻地按捏着他的肩膀,赵寅脸上洋溢骑行服的笑容,他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口中却说道,“这就对了,关键的时候还得讨好为父啊,说吧,你阿娘怎么你了,为父替你主持公道。”
赵箬笑了起来,手上的劲道却依旧不减,对着父亲调侃道,“没想到父亲这么厉害啊,居然能为了箬儿去挑战阿娘了,我要去告诉阿娘。”
赵寅一听,立刻老实了不少,对着赵箬小声说道,“哎哎哎,这就不要告诉阿娘啦,你阿娘怪忙的,没事就不必劳烦她了,说吧,这么急着找为父是为了什么事?”
赵箬见父亲已经回到了严肃的状态,便一边帮父亲按捏着,一边问道,“女儿今日在宴会上发现了端倪,做了一番推想,父亲在朝堂上广结人缘,有些事情要比女儿提前知道,所以女儿想请父亲证实一下。”
赵寅一听,也立刻来了兴趣,赵箬便将她在宴会上所看见的异样和推想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寅,赵寅认真地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在朝堂上并没有听说楚括要再娶亲的事情,就连钟中书那里也隐藏得很好,没有透露半点口风,箬儿的这番猜想还是很有道理的,若真像箬儿所说的那样,朝堂之上的皇子争斗又要闹起来了。”
赵寅的脑袋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就是站队的问题,在楚括被大力打压之后,很多大臣都选择了倒戈,开始支持起了楚恪,若现在楚括与钟中书家联姻,必定会再一次地影响朝堂上的站队。
更为重要的是,这次的联姻已经是楚括最后一次机会了,以他的性子,定是要与楚恪争斗到底,到时候谁输谁赢,就关系到朝廷的政权变换,与国家的安危了。
赵寅越想这件事,就觉得越发得严重,他对着赵箬说道,“箬儿,这件事你先不要着急,待我明日去朝堂上探探钟中书的口风再给你答复。”
赵寅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坚决站在楚恪那方的,虽然一直以来,自己对于皇子争斗这件事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但是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楚恪败了,赵箬必定会受到牵连,他作为父亲,就一定要肩负起保护女儿的责任。
因此,他要帮助赵箬,找到线索,并发出提醒,就像是瞭望台上的哨兵,无形之中,赵寅的立场也渐渐往楚恪的方向倒去了。
听到父亲这番的话语,赵箬也安心了不少,便有陪着父亲将桌上的案卷整理了一番,帮着他完成了所有的工作,赵寅看着赵箬那双清亮的眸子,心中满是欣喜之情,他回想着那个曾经为赵箬算命的大师所说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可惜了是个女儿身,否则就这样的才华,必定是凌驾于赵寅之上的,临走时,赵寅对着赵箬提醒道,“虽然这句话,我已经在你面前说过无数次了,但还是要提醒你,生怕你忘记。”
赵箬早已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了,便笑着答道,“箬儿会小心的,父亲的话,箬儿早就记住了,不会忘记。”
赵寅见赵箬明白了自己的话,便点了点头,换上了一个轻松的神情对着赵箬说道,“有空常来父亲这里转转,父亲还真需要一个捏肩膀的小丫头。”
赵箬轻轻地笑了起来,答应道,“是是是,女儿一定常来。”说罢,便走出了书房,将门轻轻地关上。
屋外已经亮起了灯,天也已经从黄昏的淡蓝变成了昏暗的深灰,天空上的星星在孕期中若隐若现,带着一种十分神秘的色彩。
赵箬朝着自己院子走去,突然,她眼角的余光处瞥见了院墙上的影子,赵箬全身的汗毛立刻都倒竖了起来,她不敢朝后看去,装作轻松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模样,缓缓地朝前走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在那面墙上观察着。
墙上的有两道影子,一道是赵箬自己的,还有一道一直离她不近不远的距离,动作虽然有些生硬,但很显然,那个影子方才一直在书房的旁边,说不定自己与父亲的对话都已经被那个影子听到了。
现在没法判断那细长的影子究竟是什么人,她不能回头看,今日她回来得匆忙。连丫鬟都没有带一个就来父亲的书房了,只身一人,若来人是专业的刺客或是盗贼,她就对一回头就死去。
赵箬看着前面有些微微发亮的灯光,心里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前方正巧有一个月亮拱门,赵箬脑中亮光一闪,突然加快了步伐走了进去。
那道黑影没想到赵箬会走得那么快,一进月亮拱门,便立刻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那黑影也赶紧加快了步伐,跟着赵箬走进了月亮拱门。
一进月亮拱门,那黑影便开始东张西望找着赵箬的身影,然而那条孤单的卵石路上泛着天上微微的星光,完全没有半个人影,那黑影疑惑地四处看了看,一阵微微的寒风出来,黑影也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赵箬蹲在假山的背后,那双晶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个随她而来的黑影,当她看见来人时,心中不由地松了一开口气,趁着那黑色的人影转身想走的时候,她静悄悄从假山后绕出来,回到卵石路上,对着那黑影喊道,“你在找什么?”
那黑影听见了赵箬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从原地跳了起来,左腿正巧绊到一根树枝,整个人都朝着地上扑去。
那黑影吓得叫了一声,赵箬面带笑意地缓缓朝她走去,站在了她的身边,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赵箬故意说道,“原来是赵莞姐姐啊,这么晚了还偷偷跟着妹妹,难道只是想要给妹妹看你摔倒的样子。”
赵莞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她身体被鹅卵石硌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疼得她“斯斯”地吸着凉气,赵箬在一旁看着赵莞那悲惨的模样,口中嘲讽着,“姐姐还真是好兴致,只是这摔倒的样子真是十分难看,还请姐姐下次别再给我看了。”
赵莞心里又羞又恼,但却又无话可说,毕竟心虚,跟踪赵箬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她冷冷地说道,“只是不小心摔倒而已,有什么好笑的,我见今天晚上的空气好,出来散散步,就被你吓到了,还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赵箬这才不管赵莞话语中嘲讽的意思,她看着赵莞脸上那有些慌张的神情,不由得摇了摇头,还以为这赵莞经过上次的事件后能变得聪明一些,却未曾想到还是如此地愚钝。
“姐姐这么鬼鬼祟祟的模样,妹妹还以为是歹徒呢,下次还请姐姐小心些,否则要是被人误会,叫了侍卫来,恐怕街井上又要多一桩津津乐道的事件了。”赵箬说罢,便回头往自己的院中走去了。
赵莞拍看拍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一个阴狠的笑意,“赵箬,过了今晚,你就没那个嚣张的资本了。”
赵箬平静地回到了房中,她心中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担忧,从刚刚赵莞站起来的那刻开始,她就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她可以断定,方才赵莞定是没有将她在书房中与父亲的话语听完整,因此,才会在那之后一直跟着她,想弄出个所以然来。
况且,今日的消息并不是特别重要,纯属是她赵箬自身的个人猜想,即使赵莞汇报给了楚括,楚括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赵箬希望赵莞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楚括,这样更能让他自己痒痒得意,一位自己的联姻会引起朝堂上的混乱,从而自大妄为,做出一些错误的事情来,正所谓,想要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赵箬淡然地命令下人准备了洗澡的浴桶,安心舒适地躺了进去,将一天的疲倦与满脑子的复杂事件全都氤氲在雾气里了。
赵莞急急忙忙地回到屋中,屏退了下人,连门都来不及关,伏到桌案上,快速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她将在赵寅书房外听到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写了上去,而后,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吹响了那支哑哨子。
等了片刻,天空中便传来了翅膀的扑棱声。
那只送信的灰色大鸟立刻停落在了赵莞的肩头,赵莞将纸片拧成长条,放到了大鸟脚上的圆管之中。那只灰色的鸟儿立刻通人性地往脚上看了看,确定东西牢固之后,便快速地飞上了天。
赵莞看着腾跃而上的大鸟,赵莞的脸上露出了歹毒的笑容。
皇宫中,楚括正在书房中看着谋臣们给他列出的提亲物品的清单,其上赤红色圈出了必要的物件,楚括耐着性子,将那些东西给一件件地看完了。那钟中书果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要的物件都是些奇珍异宝,有几样甚至连楚括的宝库中都没有,必须要托人去波斯采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