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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世事无常空余恨(9)

灵兮的突然出现是很多人意想不到的,而他口中“姐姐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引人遐想,尤其是离温华。

然,眼前的局势于他十分不妙,无暇去追究其他,只得暂时退兵,另做他算。

“呜……”收兵的号角吹响,东华军紧急撤退,不受控制的傀儡军也被连拖带拽的准备拖回去。

可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些高大威猛,坚硬无比的傀儡突然间化为散沙,落于尘土,完完全全地消散于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实在是太诡异了。

慕容父子醒来,第一时间赶到战场,恰好也看见了这一幕,一时有些懵了,那将他们几乎逼入绝境的傀儡军就这样消散了?

离温华见此,神色略带悲痛,囔囔念道:“萝儿……”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大吼道,“当真是天要亡我吗?我儿何辜,上天不公,我离温华发誓,一定要颠覆了这天下,为我儿报仇!”

“既知稚子无辜,何必当初?”清冷的声音从远方飘来,虚无缥缈,如梦如幻,确是玉婉的声音无疑。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慕容玉婉,是你吗,出来。”离温华的眼神变得森冷而可怕,环顾四周,企图找出玉婉所在,可惜一无所获。

“尘归尘,土归土,那些人早该化作一抔黄土,如今,不过是各归各位,至于离梦萝,今日过后,世上再无此人,还有你,离温华,我们的账留待日后,我慕容玉婉必叫你知道,我白氏一族虽文弱,但也绝不可欺,我慕容氏一族,铁骨铮铮,亦不容你玩弄于股掌,还有我天凤第一神军龙凤军,绝不是你能随意摆弄的,你,欠下的种种债,来日,我势必一一讨回!”

如果此时的玉婉还有一丝力气,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奔赴战场,将手中的剑狠狠刺入离温华的胸膛,用他温热的鲜血来祭奠英魂,消解她心中的愤恨。

反观离温华,不过须臾,又恢复了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百兽山的方向,“你若还有命在,本座等着你……”

然后,就这样带着兵暂时撤退了,没有谁比离温华更了解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今日离梦萝与慕容玉婉一战,无论谁胜谁败,慕容玉婉的命一定会留在百兽山上,他只需要回营静候佳音即可,只是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他的萝儿终究还是香消玉殒了……

的确,离梦萝好不容易把玉婉“请”来了战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死也要将玉婉的命留下,即是天凤的福星,就该在天上呆着,何必留恋凡尘呢?

是以,百兽山上已是另一个战场,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山间,一波又一波的高手涌上山来,前扑后继。

玉婉安静地坐在大石块上,旁边躺着的是不知生死的离梦萝,她就这样无悲无喜地看着眼前的厮杀。

莫白和幽姬把她保护得很好,至少她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没有人能踏入。

“你就这么恨我吗?连死都要拖着我一起,怕不是舍不得我吧,可惜,你没死,我也会好好活着。”玉婉伸出个手指,用力地戳了戳离梦萝的脸,使得他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似乎手感还不错,反正也无事,就继续戳着玩吧,难得这人如此老实。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作死作到自家人头上,羞不羞啊你……”

“明明也是个女娃娃,非得扮男装,你累不累啊……”

“离老头诡计多端,你还奉若神明,你莫不是个傻的?”

“你说说,在自己父亲胸口刺上一剑,是什么滋味……”

“差一点你就逼死同胞哥哥,你可欢喜?想来,你这人是没有心的,白瞎哥哥那一身伤,都换不来你的一丝丝心疼吗?”

“还有外祖父,你可知他弥留之际,仍在护着你吗……”

“你呀,罢了,你造的孽太多,我如何数得清……”

拍了拍手,只见玉婉身影如魅,在众多高手的包围圈中,依旧闲庭信步,眨眼的功夫,天地再次归于沉寂。

“生命可贵,尔等却视如贱草,既如此,我又何必怜惜你们……”玉婉已经失去耐心了,想用车轮战的方式耗到最后,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蛰伏在暗处的人连玉婉的身影都未捕捉到,就见同伴纷纷倒下,不免心惊,一时间不知该按着原计划继续还是该一拥而上?

犹豫间,又听得玉婉说道:“既然没人了,那我可就走了……”

说走就走,幽姬在前面带路,莫白扛着离梦萝跟在玉婉身后,带着一众暗卫,慢悠悠地下山了。

为什么慢悠悠呢?实在是玉婉太累了,每跨出一步都犹如千斤重,可她还不能倒下,不能!

方才,为了震慑暗处的人,她不得不强行提起内力,亲自动手,显然,效果还不错,那些人确实被镇住了。

但,玉婉的伤又重了,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撑着,只怕这会儿,人也会如离梦萝那般昏死过去。

“主子,可要……”幽姬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大有一种只要玉婉点个头,她就杀回去的势头。

“不必了,会有人要了他们的命的,何须我们动手……”玉婉向来是走一步看十步的,早就把离家这对假父子看得透透的,那些人回去了,必然没有好果子吃,哪怕他们曾是离梦萝的麾下的人。

刚一下山,远远就见凤萧寒带着大队人马前来,玉婉忍不住回望了一下百兽山,默叹,也不再继续走了,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等着凤萧寒过来……

“我来接你回家了……”

见到玉婉的那一刻,凤萧寒终于心安了,千言万语,只剩下这一句,一如他当日在万佛寺见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

“好……”玉婉轻声应答,然后彻底陷入昏迷了,但她知道,有凤萧寒在,他一定会护好她的。

诚如玉婉所想,她倒下的瞬间,凤萧寒就将她稳稳地护在了怀中,确认她并无骨折脱臼一类的伤,便将人打横抱起,马也不敢骑,轻功用到了极致,小心翼翼地把玉婉带回营中。

藏在披风下的玉婉早已是伤痕累累,当凤珍和林紫藤帮着给她换衣服上药时,都红了眼眶,不知该如何下手。

“呜呜呜……”踏出大帐,凤珍抱着凤萧礼哭得不能自已,“太后嫂嫂,她好痛,她身上好多伤,我该怎么办,小礼,要怎么做,她才能不疼。”

几句话,凤珍说得抽抽噎噎,整个人难过极了,凤萧礼亦然,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替兄长和太后分忧。

这些日子下来,他们终于见识到战争的残酷,那是在收服丽月国时所不曾见到的人间炼狱。

短短几天时间,两位慕容将军相继重伤,神凰军几乎陨灭。

今天,终于打了一场久违的胜战,而这一战必将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可这场胜利来得并不容易,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直到方才,他们也才知道,那冰蚕丝割下的不仅仅是傀儡军的头颅,割伤的还有神龙卫的双手,哪怕戴了特制的手套,依然留下了一道道几乎露骨的伤口,从手指到手臂上,他们的双手无一处完好,这样的伤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恢复了,是否还能像原来一样,使一手好剑。

即使伤得那般重,他们还笑着说,神龙卫更重要的是双脚,不然何以速度著称呢?但是凤箫礼已不是当日那个不懂世事的小孩了,神龙卫的速度何止是他们那出神入化的轻功,还有他们引以为傲,以快攻制胜的剑法。

想到这些,凤萧礼突然问道:“凤珍,你,怕吗?”

凤珍一愣,带着泪花的双眼望向了凤箫礼,而后,坚定地答道:“不怕!”然后,用袖子使劲抹了抹眼泪,不再哭泣。

“那走吧,我们该去训练了!”

“好!”

灯火阑珊中,两个小小的身影越发坚定,像即将长大的小白杨,现在的他们还不够强大,不能独当一面,但以后,他们一定会是最英勇的天凤守卫军。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白水墨瞧见,不禁感叹道:“不知不觉间,这两个孩子成长了不少啊……”

又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或许,雪源国更适合他们。

百兽山一战,玉婉几乎耗尽了所有内力,前前后后的部署,也耗尽了心神,按照她的伤势,欧阳子断定,没有个三五日,怕是醒不过来。

然,她心中记挂着事,强行从昏睡中提前醒了过来,此时,已是后半夜,营帐中静悄悄的,不远处,林紫藤趴在矮桌上昏昏欲睡,手中还捏着笔。

玉婉并未出声,她需要安静地整理一下思绪,手握住胸前的那滴凤凰泪,往事一幕幕浮于脑海,又消散在眼前,原来,自始至终,她也不过是个工具人,什么预知梦,什么凤凰命,不过是逼她不得不踏上这条既定的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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