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了尽头,只要拿出神龙令,便可以打开侧门了,但凤萧寒似乎不着急,看着玉婉身上的衣服似笑非笑,然后打开了最后一个暗格,这是整个暗道中最特殊的一个暗格,因为它竟是比人还要高一些,果然,如凤萧寒所料,暗格里挂了一红一黑两套衣袍,也不知是如何保存下来的,这么些年了,颜色竟还亮丽如新。
一路走下来,凤萧寒早就摸透了先祖的想法,这里面的宝物琳琅满目,既有饰物,那必然少不了衣物,而能留在这里的没有一件是凡品。
“火羽织就的凤袍,冰蚕丝织就的龙袍,原来竟是藏在了这里。”玉婉看着暗格中的两套衣袍,若有所思,总觉得她似乎遗忘了什么。
凤萧寒取了火折子,点燃,可刚刚靠近这衣袍,火便灭了,心下了然,这无疑就是书中记载的,不惧水火,可御万毒的火羽凤袍和冰蚕丝龙袍了,这时间有且仅有一件,曾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他不自觉凝眉,先祖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条鲜为人知的密道里,所封存的宝物,竟都是举世无双。
“凤凰涅槃时,褪下来的火红羽毛,抽丝捻线,堪堪织了这么一件凤袍,而这冰蚕丝,单是靠近,就已感到丝丝凉意,可摸着又十分舒服,必然是冰蚕王吐的丝,少说也得有个十年,才能织出这么一件龙袍,而这其中绣花用的金线,竟能抽得如此之细,可见抽丝之人技艺非凡,不知可有留下技法,这失传了,损失可就大了。”
玉婉觉着非常可惜,这凤凰跟冰蚕,早就消失在这片大陆上了,断不可能造出第二件来,但是这抽金丝的技艺却是她非常渴望得到的,若是有了这技艺,她便可将金银丝给融入布料中,制造出来的战衣一定是防御性能最好的。她手下的能工巧匠,抽出来的金银丝,到底是缺乏了些许韧性,用来制作彩绫披肩还好,可真正用来造衣,差强人意。
凤萧寒宠溺摇头,别的人见着了至宝,都是想着怎么据为己有,她倒好,尽是在想着人家的金丝是如何抽的。独自走到门边,拿走了嵌在凤凰眼上的两颗宝石,便有一束光投了过来,正好印在了对面的墙上,居然是大殿中的景象,只是,一切并非如凤萧寒所想那般。
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已然成了森冷血腥之地,入眼所见,皆是污秽不堪,令人作呕。凤萧寒怒,他们凤氏世代守护之地竟被离族糟蹋至此,冷冽的气息外放,令玉婉打了个寒颤,这才转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哪里是龙宫的大殿,分明就是蛇窟无疑,大大小小的蛇盘旋于殿中,吐着信子,相互攀咬纠缠,一口下去,血流如柱,大蛇吞了小蛇,小蛇群起而攻之,彷佛不知疲倦,猩红的血让整个大殿如同泡在血池一般,泛着森森寒光,而那当中的四条大蟒蛇时不时就同时用头去撞击那中间的圆台,血顿时就将圆台染红,然而,那大蟒蛇的伤口竟是瞬间愈合,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蟒蛇伤口愈合的那时,圆台上的血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大殿也唯有圆台的那方天地是干净的,却也显得异常诡异??????
那缠绕着玉婉许久的梦境再一次回归,眼前的场景不正是她梦里所见的吗?这一次,真实而清晰,冰冷的恐惧席卷全身,就像是被毒蛇盯着一般,冷得彻骨。最初的时候,她只当是受大蟒蛇袭击而留下的后遗症,后来玄空大师的一番提点,如醍醐灌顶,她的梦境也越来越清晰,最后一次梦到此景,她亲眼见到万蛇缠龙,那金龙身上被咬得千疮百孔,奄奄一息,而她,亦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自己似乎要被什么给吞没了,但自那日之后,她就再也不曾梦到了。
记忆复苏,昨晚那被她遗忘的梦境竟然也回来了,眼前是一片红,不知是血光还是火光,整个离岛都处在一片恐慌之中,百姓们四处逃窜,惨叫连连,可还未逃出家门,就已经被毒蛇一口毙命,只剩下一滩血水,泛着异样的光芒,然后涌向了龙宫。也不知是谁,点燃了一把火,生生把离岛隔成了两半,成功地阻止了毒蛇的侵略。
然而,噩梦还在继续,在那片火光之中,有哥哥,有素荷,有欧阳子,有她身边珍视的人,他们身上都是血,挥剑的手犹如千斤重,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心中大骇,连忙问道:“今日,哥哥穿了什么衣服?”
凤萧寒被玉婉问得一头雾水,但见她神情惶恐,目光无神,便也不敢迟疑多问,随即答道:“竹青色绣白兰花长袍。”
玉婉身形一晃,整个人骤然失去了力气,竟是今天吗?离族究竟在酝酿着什么,现在阻止还来得及吗?浴火的凤凰,在哪?紫藤,是她吗?
“师兄,走,我们快回去,一切还来得及的!”玉婉一边念着,一边拉着凤萧寒就准备走,可惜,凤萧寒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过半步,玉婉却因着自己的劲险些跌倒。
凤萧寒扶住玉婉,直视她的眼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睛如星空一般深邃,彷佛可以容纳下所有的不安,在他的直视下,玉婉那颗慌乱的心神奇地被抚平了,接着又听他说道:“我昨天做噩梦了,梦里的场景零零碎碎,无法拼凑完整,但很真实,比如大殿中的那一幕,比如你戴上凤钗的样子,又比如离岛成了火海,而我们就在火海中,伤痕累累??????”
玉婉错愕,但细想也不难理解,帝王梦,其实也是预知梦的一种,他们对于危险的预知要比常人更加敏锐。
“你,也有一样的梦,对吗?”凤萧寒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一丝决绝。
玉婉默认了,正欲同凤萧寒说详细些时,惊恐地发现,神婆居然只身闯入了大殿之中,不过瞬间,就被群蛇包围,可她依然执着地想要前进,红色的裙摆越发鲜艳,如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凤萧寒,快,开门,香姨在里面!”
玉婉急急掏出神龙令,凤萧寒箭步闪至门边,突然就停住了,回眸,看着墙上放映出来的画面,十指渐渐收拢,一旦开启了这道门,他们的行踪就彻底暴露了,他可以不顾自己,甚至不顾里面的那个女人,但玉婉,他不能不顾,在没能保证她的安全之前,他绝不能贸然行事,如果他们两人都在此殒命,那么对天凤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万万不可取。
思及此,凤萧寒将令牌郑重地放回了玉婉手上,然后取下暗格中的火羽凤袍披在了玉婉身上,“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底牌,轻易暴露不得,我带人,从正门进去,你就待在这里,如果我亮出神凰令,你就开门,这门上凤凰的眼睛莫要遮挡,你可以在这里看到里面的一切。”
玉婉没有犹豫,果断地应下了,在这种时候,争分夺秒很重要,“把龙袍穿上吧,你是帝王,就该以九五之尊,堂堂正正地踏入殿中,想来,那隐在暗中的人,也该等急了吧!”
凤萧寒轻笑,当着玉婉的面宽衣解带,又快速地穿上了这里唯一的一件龙袍,玄色的龙袍只有暗纹,低调却奢华,站在光亮处,那暗纹隐隐发光,正是帝王的象征,五爪金龙。
恍惚间,玉婉终是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细节,转身,在暗格中仔细一看,果然,在那最角落的地方有一个银色的凤凰面具,拿出,伸手,摘下,又戴上,动作一气呵成,这一细看,玉婉浅浅地笑了,接下来发生的事都会照着梦里一点点地出现,可如今,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会平安,这让她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几分。
不过,她并未告知凤萧寒,只是嘱咐他让莫白即刻派人下山去,尽可能地将离岛的百姓撤离,哪怕是呆在海滩上都要比在岛上要安全得多,另外,保护好林紫藤,关键的时候,一定会派上大用场,也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目送着凤萧寒消失在暗道中,玉婉也没有闲着,神婆说过,龙脉之中其实是命盘所在,那么离族肯定会有人打着命盘的主意,说不定,已有人已经掌握了命盘,她必须更多地了解命盘,若不能毁之,那就要试图掌控,绝不能让命盘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
于是,玉婉在暗道中翻找着书籍竹简,以自己强大的记忆力,和一目十行的本事,不断地筛选着,将有关命盘啊,凤凰啊,龙宫啊等等一系列有关的词句汇入大脑,一点点地梳理出来,果然,寻到了窍门,没有纸笔,她便用换下来的衣袍为纸,割破手指,以血为墨,洋洋洒洒地写下一堆推论,越写越是愤怒,直到最后,玉婉简直是怒不可遏,眼里有烈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