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予,你这是去哪?”林其洲捧着碗,往嘴里扒着饭,诧异地看到郭惜予随手拿了两个馒头就要离开。
郭惜予应付地点点头,脚下没停:“我想起一个问题,去藏书阁查查。”
林其洲收回视线,嘴里嚼着饭,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也没再问。
当郭惜予重新回到后山的时候,复又落起了雪。
水红色的衣裙蹭得皱巴巴的,在一片雪色中格外显眼,刚才还束着的长发此刻散了下来,肆意地铺在肩上,宋落书伸出手去接纷纷扬扬的白雪。雪片珊珊坠于指尖之上,她露出了兴奋地笑容。
见惯了此景的郭惜予却觉得落在宋落书发上的雪絮是不同寻常的好看。
他刚靠近一点儿,就看到宋落书立刻变了脸色,警觉地将手伸向背后负着的长剑,一看到是郭惜予,整个人却又柔和起来。
“你来了。”她好像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眼里头有春华秋菊,有郭惜予所能想象的一切美景。
“我们这儿没什么好吃的。”郭惜予把馒头递给宋落书。
宋落书倒是一点儿也不嫌弃地接过馒头,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郭惜予打算继续刚才的问话:“你来玉山做什么?”
“嗯?”宋落书啃馒头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她仔细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这儿来。
“谁带你来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你们想要什么?”郭惜予得不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着急,问题接二连三地问出口。
宋落书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她看向郭惜予,刚要说话,因为咽得太快,一开口便咳了起来,脸颊鼓鼓的又涨的泛红,一双瞳孔像是被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一般透亮。
郭惜予看到宋落书这个样子,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猫儿挠了一般,有点痒:“是我不好,你慢点吃。”
“郭惜予,你刚问我什么?”宋落书拍了好一会胸口,总算顺过气来。
郭惜予还没开口,宋落书却突然推了他一把,自己灵活地往后撤了几步,飞快地拔出了剑。
雪地上蓦然出现几个被石子砸出来的浅坑。
“这都能躲开,”林其洲拍了拍手,抖落掌心指间残留的雪屑,自不远处走近,“厉害厉害。”
郭惜予看到来的人是林其洲,竟也不知道是该觉得安心还是棘手,他示意宋落书收起剑:“我师兄。”
宋落书看了郭惜予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垂下了手臂,手里却仍然握着剑,戒备地盯着林其洲。
“我叫林其洲。”
宋落书根本没一点放松,也不说话。
林其洲绕着宋落书踱步,将人来来回回仔细打量,看到她紧绷着身体,脸色不善的样子倒是乐呵呵地开口:“你可真有趣啊。”
宋落书听着林其洲的这一句话,抿了抿嘴,面上强装的毫无波澜,而耳朵却不争气得红了起来。
林其洲显然也发现了她的不自然,笑得更是停不下来。
郭惜予看宋落书身体僵硬,连眨眼的频率都快了不少,长而柔软的睫毛像是在他的心间颤抖,刚想开口解围,宋落书自己倒出声了。
“你是不是想打架?”
这下,林其洲是不笑了,这话倒是耳熟得很。
宋落书咬了咬下唇,阿嬷说过论剑术自己是不用怕任何人的:“你先是偷袭,现在还莫名其妙地嘲笑我,果然是想打架吧。”
林其洲一听这话,反而觉得宋落书挺对自己口味的,逗逗她的心情完全止不住:“你就这么自信能打得过我?”
宋落书这次没有马上回答,将林其洲上上下下观察一番后,歪着头认真地说:“我看能。”
“那惜予呢?你能打得过他吗?”
虽说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郭惜予依旧十分感慨林其洲的脑回路真是惊为天人。当看到宋落书竟然又开始观察自己以后,他理解了林其洲为什么是一副看到知音的兴奋神情。
“不一定。”这是宋落书思索以后得出的答案。
林其洲便认为自己被小瞧了,愤愤地往腰间一摸,发现自己没带剑,寻思着再去找几颗石子用用。
郭惜予走到宋落书旁边,不自觉地柔声说道:“落书,听话,把剑收起来。”
宋落书抬头看向郭惜予,对方的眼睛里都带了些恳求的意味,她垂下头,最终还是顺从地将剑收回了剑鞘。
“石子找起来太麻烦,树枝好了。哎我真聪明。”林其洲这边还在找趁手的武器,一看宋落书已经收好了剑,乖巧地站在郭惜予身后。
“怎么,不打了?你是不是怕了?”林其洲朝宋落书挤眉弄眼。
宋落书哼了一声,自郭惜予身后探出头来:“我才不会怕你。”
“那你躲惜予身后干什么?出来出来。”
“其洲,别闹了。你难道真要和她打架不成?”郭惜予蹙起了眉头不满地朝林其洲轻叱。
“郭惜予,到底是谁在闹?”
郭惜予却没想到林其洲反过来斥责他。
“我若是真想和这个她打,就不会只用石子这种小玩意儿。”郭惜予知道他没有说假话,林其洲暗器的本事可是得玉衣雪真传。
林其洲收起了一贯轻浮的语气:“你这藏书阁去得可真够远的啊,要不是早觉得不对劲跟着你,你是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你也会说谎。”
“你一开始就知道。”郭惜予沉声道。
“玉山哪儿来的活物。松鼠什么的,也亏你想得出来,”林其洲看上去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在你心里,我是蠢到连这么显而易见的错误都辨别不出来的人?”
“我觉得是的。”宋落书在后面接了一句。
林其洲丰富的表情让郭惜予忍俊不禁,他抬起手遮住微微上扬的嘴唇,装模作样地咳了几下。
林其洲可以称得上咬牙切齿得朝郭惜予吼了一嗓子:“郭惜予你还笑!你想没想过,玉山是谁都能上的吗?”
“我更好奇的是,你见过有人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人走到这种地方?这女孩子到底什么来路?你要护着她也得先搞清楚这一点!”
好像起风了,宋落书不由得抖了一下。
印象中林其洲的很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还有,我来告诉你,师父回来了。”
宋落书接触到两人复杂的目光,只觉寒意更甚,又没忍住得打了个寒颤。
玉山可真冷啊。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