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瑞将陌上仁的传奇故事叙述完后天色已欲昏暗,门外如大豆般的雨水将屋顶的瓦砾打的哗哗响。福瑞说:“几位是小少爷的友人,承蒙几位照顾福瑞在此谢过了。”说罢他单手向着众人一礼后又说:“天色不早了,诸位就在此歇息吧,我去给大家准备点食物”
福瑞还没出门木然的陌思远站起身有气无力的道:“福伯我今日有些乏力想回房歇息了,就有劳您为我这些朋友准备些食物吧”
福瑞知道方才的事情对于初次知道身世的陌思远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也知道这些事实需要给陌思远足够的时间去接受去消化。他将陌思远带到了曾经自己的父亲住过的那间稍大稍宽敞的厢房歇息了,福瑞每年回祭的时候这件厢房是他必须要打理收拾一次的,所以屋内的一切设施都显得跟往常一样干净整洁。
陌思远将房间的一应物件环视一圈后就沉重的倒在了榻上,他想闭着眼睛沉沉的睡去或许能够减缓自己杂乱而又不知所向的思绪,然而他在这个安静的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房间里心里却一如的通透明亮。福瑞说他的父亲当年死于蛇妖之手他的母亲死于难产,父亲性命他无论如何都要让蛇妖偿还,可母亲呢?母亲是因自己而死的他又当如何......!
母亲的出身是陌思远迄今为止最难以置信的事情,他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他的母亲名唤“婳锦”他清楚的记得前些日子他在妖界的王族祭奠上透过火光扭曲的视线看到过这个名字,它被刻画在了赤狐一族先列中不起眼的小角落。祭奠告一段落后他不经意为此事问过涂山白灵,那时的涂山白灵将自己的小脑袋敲了半天才突然大吼着说:“我想起来了,我听闻父王说他小时候听上任的妖王说起过关于涂山婳锦的事情,上任的妖王有个弟弟名唤涂山柯仑,而涂山婳锦就是他的女儿,涂山婳锦生性刚烈却偏偏与一个凡人互生情愫,当时的妖王大发雷霆没想到婳锦以死明志。最终妖王不得已将涂山婳锦抽筋断骨逐出了妖界最后死活不知了。涂山柯仑再三恳求下堪堪保留了涂山婳锦的族氏,多年后涂山婳锦的魂灯熄灭了。”
夜晚的雨一直到三更时分才戛然而止,陌思远瞪着大眼一宿未眠直到日上三竿时起身推开了房门,福瑞早早等在阶前他很为难的开口道:“少爷......”
“福伯昔日的陌府早已化作了云烟,如今陌府对我来说算是一片残砖烂瓦,唯一值得留恋的东西全都不在了”陌思远打断了福瑞他又看着陌府的景致道:“再说我算不得陌府的少爷,我叫您一声福伯日后您直接喊我思远即可!”
“这......”
陌思远又说“福伯今日阳光甚好,我想去看看父亲跟母亲!您陪我一起去吧”
福瑞只有一条胳膊,他的左臂在十九年前折在了蝠妖洞,于是陌思远提着昨天福瑞提过的小竹篮跟在福瑞身后一起上了小崮岭,轩林将涂山白灵和头朵拦下一同在陌府等候。
陌思远跪在二老的墓前将一叠一叠的纸钱抛向了高空又为他们焚上三支文香后就开始哽咽了,他从来没有流过一丝泪水哪怕自己将要陨命的时候,可今日在父母面前他实难控制情绪,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又溅落在墓前的石头上,他颤抖着嘴唇道:“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多年后才来看望二位,父亲母亲在那边可曾安好!”陌思远惨然一笑他又道:“父亲母亲您二老在那边千万不要挂念孩儿,孩儿如今已长大成人了,也交了许多朋友还有几位师兄他们都对思远都很好。孩儿最好的朋友名叫叶华,他的父亲是云都城的城主他还有个妹妹......有时候孩儿真的很羡慕叶华他有很多亲人挂念。可是我连陪父亲母亲吃顿便饭的机会都没有,母亲您告诉孩儿这到底是为什么?”
陌思远早已泣不成声,他把头重重的磕在二老的墓前许久许久,之后又靠在母亲的墓碑上陪他们度过了特殊的一天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他们起身下山了。
半道上陌思远突然问福瑞:“福伯我母亲是不是妖界之人?”
福瑞脑子里转了一圈后才回道:“看来你早已知晓此事了!”
陌思远说:“也是昨日才知晓的”
福瑞停下脚步看着陌思远的眼睛道:“夫人是一位很善良很贤惠的女人,她的内心无比的纯净”
陌思远有些失望的道:“可她终究是妖而我......”
“而少爷是夫人怀胎三年的骨肉这难道还不够吗?少爷此时到底在想什么?”福瑞一字一句的道。
陌思远眼底露出了胆怯他避开了福瑞刺目的眼神他说:“可我是怪物,半人半妖的怪物!”
福瑞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问陌思远说:“少爷你知道你的名字的意思吗?当年夫人刚怀上你的时候,老爷曾经再三劝阻人妖结合必有因果叫夫人打掉孩子,可夫人说这是我们的骨肉我自己的生命不足惜可这孩子我死活都要将他生出。夫人为那孩子取名叫思远,只是希望那孩子以后的生活勿要思愁远虑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好,可天不遂人愿夫人临盆时血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