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道,淮安王妃心狠手辣,嚣张善妒。欺凌家奴,残害姬妾,谋杀宠妃,虐待幼子,手段之残忍,人神共愤,所犯之恶,罄竹难书。
这些市井流言,苏白听过太多太多,却从未加以反驳。尽管它们都是子虚乌有,然而在苏白心里,这些也并非空穴来风。
一切的地覆天翻和痴怨妄念皆自五年前那日起。
碧落江畔,湛湛苍穹,他一袭白衣,风华绝代,泛舟款款而来,而她一眼万年。从此芳心暗许。那个时候,苏白还不认识宇文曜,也与那个叫华栀的姑娘,素昧平生。
苏白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她倾心恋慕的男子是当朝皇子宇文曜,而那个与她素昧平生的姑娘叫华栀。
宇文曜与华栀是青梅竹马,更是两小无猜,这些,也是苏白后来才知道的。
苏白第一次撞见华栀的时候,是在丞相府里。苏丞相六十寿宴,百官前来祝贺,苏府热闹非常。听到馨儿说宇文曜也在祝寿宾客之中,苏白便迫不及待跑到前厅,想去偷偷看上几眼。
她与华栀就在长廊中迎面相撞。
两人皆是摔倒在地,华栀的手擦破了,流出的血沾染了白色的手帕。苏白并未瞧见,哎呦了几声之后,苏白吃痛爬起来。怒气冲冲的看着眼前缓缓起身的女子。不悦道,“你怎么走路的?”
华栀的侍女沉不住气,怒气冲冲的替她家主子抱不平。
“青儿,不得无礼。”
“华栀见过苏小姐。”
苏白刚想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却见眼前的女子已经放低姿态,对着自己福身。苏白的心情顿时好了一点,暗道,是个识相的主。随及便挑眉不屑道,“你认得我?”
华栀轻轻点头。清儿还想说什么,就被自家小姐悄悄阻止了。
“方才是华栀走路心神不宁,无意冲撞了苏小姐,还请苏小姐能够见谅。”
苏白看了一眼华栀流血的手,小声冷哼,“真是够娇贵的,我堂堂丞相千金摔一下都没事,她还流血了,叫别人看去,还以为我苏白欺负她了,罢了”
苏白看了一眼身旁的馨儿,吩咐到,“给这位华小姐找个大夫好好包扎一下,在吩咐人好生招待。”
“今日来的都是爹爹的贵客,华小姐刚才的话言重了,苏白也有过失。”
苏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华栀颔首,笑着点头回应,由着馨儿带领去了后院。
苏白拍了拍身上的纱裙,又理了理头发,兴高采烈朝着前厅奔了过去。只是到了那儿的时候,嘈杂凌乱的宾客里,没有了宇文曜的影子。
希望落空的苏白无精打采的朝着后院走去,恰好看到哥哥苏阔正往自己这边看过来,而哥哥面前站着安静温婉的华栀。
华栀朝着苏阔福身,颔首离开。经过苏白身边时,华栀温柔点头,“苏小姐”
苏白心不在焉的回了礼,然后奔向苏阔。
华栀转身回头看了一眼,便将刚刚染了血迹洗好的帕子,默默收了起来,无声离开了。
苏白黏住苏阔的胳膊,一边嚷嚷着宴会没意思,一边冲着哥哥撒泼讨要好吃的。苏阔由着苏白拖拽,看着自己被苏白紧抱的胳膊,清秀的脸上难掩笑意,他低下头宠溺的看着妹妹,笑着说好,还不忘轻轻敲了敲苏白的额头。
没走几步,苏白眼前一亮,马上松开了苏阔的胳膊,快步走了过去。
“爹爹”
苏白喊了一声满面红光的老丞相后,羞涩地朝着丞相身旁站着的男子行礼。
“苏白见过三殿下,”苏白朝着宇文昭倾身行礼后,又对一旁的宇文曜福了福身,“五殿下”
宇文昭温和一笑,“苏小姐快快请起,本王早就听闻苏丞相家的千金风华绝代,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天仙都比不上苏小姐的绝世倾城。”
能得到这样的赞美,苏丞相打心里是高兴的,笑道,“三殿下过誉了,老夫替小女多谢殿下。”
苏白半分心思都没放在宇文昭的话上,只是规规矩矩的谢恩,未曾多言。倒是,一言不发的宇文曜始终牵扯苏白的视线,让她大着胆子不时地去偷看。
苏阔走了过来,视线和老丞相的目光隔空相撞,然后恭恭敬敬对着两位皇子行礼,父子两人默契十足,各怀心事。
苏府一见,苏白更加确信自己的心意。于是,苏白每日都在计划,想法设法与宇文曜多些独处机会。
庙会,除夕,上元。
只要是宇文曜会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苏白都一定会出现。尽管宇文曜待苏白是只言片语,刻板生疏,也无法击退苏白的锲而不舍,病入膏肓。
因为在苏白的眼里,宇文曜就是凡尘里最绮丽的明珠,比得过这世间所有的盛景!
苏白一直都很自信,一切不过是时间而已。
直到那次的上元节,苏白跟着宇文曜沿街闲逛,一边兴致冲冲给宇文曜介绍她平日里爱玩的面具,泥人,还不忘说一些自己小时候有意思的傻事儿。宇文曜自始自终没说过什么话,不过他一向如此,苏白已经习惯。
看到有糖葫芦,苏白激动的手舞足蹈,不小心拉起了宇文曜的袖口,拽了拽,对他傻笑着,问他要不要吃。
宇文曜目光瞥了一眼被苏白拽住的衣角后,视线快速扫过苏白的脸,然后落在了那些糖葫芦上。
苏白见宇文曜不说话,有点失落,不过好在她习以为常。正当她准备放弃冲自己招手的糖葫芦时,头顶的宇文曜却轻轻点了头。
苏白微微怔了一下后,简直高兴的要哭出来了,马上就跑过去买了两根糖葫芦。
当苏白拿着糖葫芦转过身,兴高采烈寻找宇文曜身影时,映入眼帘的画面,让站在人群里的苏白深深怔住。
不过几秒钟而已,宇文曜的怀里便多了一位娇俏的女子,那女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身体不住轻颤。男人温柔的加紧怀抱,还在女子耳边说着什么,似是安慰,似是蜜语。
苏白从未见过那样的宇文曜,从未。
烟火月色,行人穿梭。宇文曜和他怀里的那个女子就像是一幅静止的千年古画,明丽摄魄,映在苏白渐渐发红的眼底。
“阿皖!”
这是苏白的小名,从小到大,只有哥哥苏阔才会这样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