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少女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慢慢变淡,守城的军士已经准备点燃照明的城门灯。
“兰统领,今日小王爷应该到不了,要不先回去,明日再来吧。”一个暗卫上前劝到。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等一会就回。”
见少女语气坚定,几个暗卫也不再劝,又陪少女等了一会。此时天色已经黑,城门前进出的百姓很少,估计今日聂尚也还到不了燕京,便准备转马回城。
官道之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驶来,马车后面跟着三个匹骏马。隐隐可见马上的三人和车夫有说有笑的往城门而来。
六年不见,聂尚变化极为大,又因天色较暗,距离也不近,城门下的少女并看不清楚来人是谁。只是转过头来,有些期待的看着一行人。
待稍微近些,马上那个英俊的少年挥手喊道:“姐姐,我回来了。”
少女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策马缓缓走了过去。那个挥手的少年,隐约还有六年前的影子。待到二人相隔不远时,少女已是满脸的泪痕。见少年下马,往这边跑来,回过身偷偷拭去脸上的眼泪….
“姐姐哭了?”聂尚远远的就认出少女,也看见她拭擦眼泪的动作。
“没有,只是风沙眯了眼睛。回来就好,随我回府,主家也在家等着。”小兰话语间有些哽咽。
后面几名跟少女来的暗卫都暗暗的惊奇,兰统领可是一夜砍下几十头颅也不眨一下眼的人,这回见到小王爷怎么就哭了?不待他们惊愕太久,已经有暗卫反应过来,下马,跪地….
其余暗卫也都反应过来,跟着下马,齐声喊道:“恭迎小王爷回家。”
聂尚赶忙扶起众人:“都快起来,不必行此大礼。也别叫小王爷,听的别扭,叫我聂尚就行了。”
然后又转头看向马上的少女说:“姐姐,我们回家吧。”
小兰此时也平复了心情,点了点头,在前带路。
路过城门时,守城的军士看见暗卫对着马上的少年跪地迎接,心知是大人物,也都跪在地上。
聂尚只是摇头笑笑,喊他们起来,还掏出腰带里不多的银两赏给守城的几人。
“你给他们银子干什么?”少女不解的问道。
“哦,出门靠朋友,在外面跑习惯了,一时没改掉….”聂尚顿了顿,失笑道。
后面的暗卫大眼瞪着小眼,感觉今日的兰统领如同变了一个人。他们几人都是燕云本地军士,后来才加入司天监的,并不了解小兰和聂尚之间的感情。以为少女只是奉命迎接在外游历的小王爷,却没想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
一路走来,聂尚见燕京城内灯火通明,宛如前世夜市一般热闹。
“姐姐,前几年在外我还听说,燕京城里乱的很,怎么我回来看却这么繁华,一点也不乱啊。”
“捣乱的都被姐姐杀完了。”少女云淡风轻的回答道。
“哦。姐姐,我现在武功高的很,等有时间切磋一下吧。”
少女只是不屑的看了聂尚一言,也不答话。燕云王府离城门并不远,穿过一段繁华的街集市,转了几个弯便到了。
王府大门极为普通,并没有燕云之地王爷该有的气派,顶多也就像个富贵人家。只是大门匾额上御笔提的“燕云王府”四个字,提醒着主人的身份。
三个暗卫自有人带领回去司天监复职。
聂尚和小兰扶着刚刚醒来的荀越走入王府,聂从文正在书房看书,聂尚静静走到父亲面前,双膝跪地说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聂从文抬起头,仔细看着跪在眼前的儿子,眼中闪过欣喜,关爱,最后恢复平静的神色。扶起聂尚,六年过去,儿子已和自己一样高,又神情坚毅,器宇不凡,不禁放下心来,温和的问道:“吃过晚饭没有?”
“还没有,刚回来便过来给父亲请安。”聂尚答道。父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双鬓已能隐约看到白发。
“走,去吃饭吧。客卿大人回来了吗?”
“嗯,一起回来的,本来老师还要去黑汗国,不过被我劝了回来,他身体现在越来越差,我担心太过劳顿,伤了心神。”
“嗯,还算有孝心。”聂父满意的点了点头。
……..
聂父见到荀越,也不禁为之感叹。六年前离开之时,荀越虽说已经五十多岁,但还显得道骨仙风。而此时的长时间旅途劳顿已让老人满头花发,精神也大不如以前。
吃完饭后,聂从文担心荀越身体,想要着人请大夫过来为荀越诊断,被荀越阻止了。
“还有什么样的大夫比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体?不要麻烦了,修养几日就好,放心吧。”荀越淡然的说道。
聂从文也不勉强,见荀越神情困顿,就亲自带荀越去休息。
小兰也带着聂尚去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聂尚在自己房间了转了转,发现布局和自己在汴梁时睡的房间一样,如果不是身在燕京,还真的会以为现在还在汴梁城中。
“你小时候就睡觉择床,在皇宫里都住不舒服,我便照着汴梁的房间给你布置的。”见聂尚奇怪,少女开口解释道。
“还是姐姐对我最好。”看少女颈间还带着自己送的夜明珠,聂尚笑吟吟的说。
“快去洗洗睡吧。”少女脸色一红,催着聂尚去洗漱。
…….
坐在澡盆里,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这奢侈的享受,想想大概有几年没这么舒服的洗过澡了。在外之时,一般都急着赶路,就算有时间洗澡还得一边背书,或者拿个枪练习枪姿,哪里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大漠,草原或者在海上就更惨了,几个月不洗澡都经历过。
聂尚还在感慨,只隐隐听见后面有哽咽之声,奇怪的转过头,见少女正捂着嘴,努力不发出哭声。
见聂尚转过头,少女是擦了擦眼泪。走到聂尚身边,放下找好的洗换衣服。指着聂尚身上的伤口问道“这些伤是这么回事。”
聂尚看了看后背前胸上布满的伤痕,对着少女安慰道:“没事,就是碰到几次马贼跟海盗。不过都赢了,打不赢的我们也都跑掉了。有次百十个马贼追师父我们几个,都没拦住我们。姐姐,我现在枪法可是厉害的很,有时间我们比试比试…..”
少女只是心疼的看着聂尚,眼泪不止。
聂尚见少女一直流泪,也慌了,不知该怎么办。但也不好意思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还站在澡盆之中,虽说下半身都在水里泡着,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只能腼腼的跟少女说:“姐姐,我还没穿衣服……”
少女脸上一红,便转过头去,轻轻的说道:“快洗,快睡,伤口别让家主看到了,会让家主担心。”
“知道了,姐姐。”聂尚装着孩童时期的声音,甜甜的答道。
少女只是在门外叹了口气,便径自离开了。
回到房间,见少女正在为自己铺床。铺完床,少女又拉开聂尚的上衣,检查了一下伤痕,见只是一些刀剑皮肉之伤,并没有什么伤及肺腑的伤势,才放下心来。叮嘱聂尚好好休息,自己在外间,有事可以喊自己。
聂尚躺在床上,感受着柔软的被褥,心想以后再也不随意装逼了。不过这六年过的比前世一生过的都精彩,也算值得了…..
“姐姐。”
“怎么了?”
“睡不着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