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回放鹞儿
李裕的主意的确很好，贞儿几人从城里往郊外走，却是一片春光了，田野里村民都已经开始新的一年的耕作了，孩子们却是乘着春风在那绿油油的麦田里放鹞子。看来这防疫只是在城里控制得严些。
“这里怎么还有孩童玩耍？”万贞儿问道。
“农时已到，”陪在一边的李裕说道，“岂有不准耕种的，那些灾民都已经集中安排在城里了。这些都是当地百姓。何况郊外人少……”李裕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衙役，那衙役拿起一面锣，敲了起来：“与耕作无关人等不得出门游戏……”
这不叫还好，一叫却围过一群人来：“官爷……我们这不是游戏，是外出耕作……”
那敲锣的衙役，指着一个手里还拿着鹞子的孩子说道：“他……他不是游戏是什么？”
“他……”一个长相清秀的农妇上来说道，“官爷，他这是在踩青……您难道不知道？”
“反了……”敲锣的那个衙役急了，“大人……这样的刁妇……”
李裕还没说，万贞儿却急了，这今日出来也没做过什么，于是说道：“抓起来……带回衙门。此事不是小事。”
李裕这才开口：“万大人，我们衙门可是再也关不下人了，此妇人大概不识字，教育一下就是了。你们都把孩子带回家吧。”
“带回家？田里的劳力又不够，谁管？”农妇的男人嘟囔了句。
“诏狱那边还空着呢。”万贞儿说道。
“那可是关官员……”李裕说道。
“你可以把你衙门里那些当官的送过来，顺便让我帮你查查他们还有没有贪污……这些刁民你可不可以放过他们，不过关上二三日，要不然这里出事，疫病控制不了，你有几个脑袋。”万贞儿这是铁了心，李裕看着他，这锦衣卫管的就是宽。也就是这家人倒霉了。
“娘，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为首的大孩子说道。那对夫妻顺势就跪了下来：“大人饶我们一回吧。”
“那些孩子怎么办？”李裕说道，“万大人，不如就……”
“禀大人，”汪直出来说道，“其实李大人不用那么麻烦……只消把他们交给他们的管家就是了，这些农户要是犯这点事孩子都要顺天府衙门管的话，可是再大的牢狱也关不下呀。我们指挥使的意思就是不能轻饶。”
“这是我们自己的田。我们不是大户人家的奴婢……”那个大孩子突然说道。
万贞儿倒没想到这件事还有这等麻烦事，这抓人怎么还抓出事来了。
一位衣服干净的老者突然站了出来。捂住了那孩子的嘴：“都怪我们不好，这些孩子我带回去交给我家老爷管教，至于他们父母，等我回禀了老爷，就带银子来赎人，春耕也就是赶这几日呀。”
那对夫妻拼命磕头：“大人，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顶嘴了……”
李裕似乎动了恻隐之心：“乡民愚笨，算了吧。”
万贞儿说道：“大人想做好人，我也不好拒绝……只是我想问件事。孩子你过来。”
那孩子倒也不怕生，看着这么多人，倒是很坦然。
贞儿叫过那孩子问道：“这地是你家的还是别人家的？”
“是我们家的。”那孩子说得字字清晰。那老者说道：“孩子年幼不知，他父母已经把地典给我家老爷了。他们全家也自愿卖身于我家了为奴了。”
“夫君……”那妇人眼睛里闪着疑惑。他的丈夫说道：“没错！”
这句话刚落地，那女人哭喊起来，拳头使劲往丈夫身上打去。：“我家还没到要卖自己吧……你这没良心的，是不是又去赌钱了……”女人的丈夫却抱住了妻子，使劲按住了她：“不懂，莫乱说……”周围的乡民也赶紧围了上去，拉住了把那个女子。
“不好意思……”老者说道，“大人们见笑了，乡民不懂事……”说着拿出一些碎银子，往衙役手里塞：“上差们渴了可以去买个酒喝。”
那小衙役哪里敢拿，贞儿于是说道：“我们李大老爷就是讨厌这些，何况这本就是扰了你们耕作了……大家走吧……你家老爷在朝为官，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位上差可认识我家老爷？”那老者来劲了，“他可是当朝……”
汪直看了连忙挡在了老者面前：“我们大人没心思听你们唠叨。”
贞儿笑了，这猴子可是聪明人，这京城的官可个个都是长了不知多少心眼的，这老者看来也是实诚了些……那老者并不陌生，只不过汪直没见过他。
“李大人，”贞儿说道，“京郊可大都是官宦人家的田地？”
“您呀，说对了……”李裕说道，“还真没多少散田，所以我们这税难收。”按照大明的律例，这凡是家有秀才就不用交赋税了，那京城当官的个个都可以免田税，做官奉银不多，但是这收入就不好说了……那捐官之人更是精打细算过的。
“你看那田是那对夫妻的还是某老爷的？”贞儿说道。
“本是那对夫妻的。只是投献于豪门，这就是交租子也比交田税合算。最后损失的就是国家的田税。”李裕说道，“只是没人敢上奏本，阻止这种事。”
“收田税，你们衙门都是有油水的……”贞儿说道，“我虽没去过地方上，可我是知道的。江南的读书人又特别多。”
“那是……”李裕说得，“大人可有法子帮我这个忙，下官将感激不尽，下官可不想得罪那么多人。”
“让锦衣卫做恶人？还是让在下去上走朝廷？”贞儿说道，“我爹爹要是知道必定生气，他名下也有不少田地。”
“万老太爷听说是个好人善人。”李裕说道，贞儿感到明显自己是掉进坑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