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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随风火噬吾心

冯兰剑一路追赶张人杰,心知实在是追不上他,看着永冥寨的将士和神锤帮的帮众斗的正激烈,但是在白毦兵和荆州水军的夹攻之下损失更大,正打算上前相助,忽然看到了一手扒在船边求援的聂登,顾不得其他赶紧将他拉了上来。

“老大?老大!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冯兰剑看着聂登一脸痛苦,捂着肩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着急的问道。

“陈到······这该死的家伙······打人倒是真的痛······”聂登实在受不住,呻吟了一声。

冯兰剑一看聂登居然被陈到打伤,心下害怕,看了看四周陈到并未追来,这才松了口气道:“老大,现在情况不妙啊,事不宜迟,我们······我们还是快撤吧······”

“什么······咳咳······”聂登又咳嗽了一声道:“撤?我们往哪撤?此次机会若是放弃了,你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出永冥寨了!你甘心吗?我们隐忍近三十年,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出人头地,当天下人都不敢再小看我们永冥寨吗?若是此次回去了,永冥寨在天下人口中将永远只是那笑话一般的泥潭房屋而已。你甘心吗?”

“老大······我们得往好处想嘛。”冯兰剑说着看着前方乱象道:“咋们即便此战失利,还可以退回神锤帮休养生息,等着荆州生变之时再做突击,那时候必然能够成事。”

“没机会了。”聂登一说起此事就心疼不已:“高科被陈到他们杀了。留在总坛的兄弟们也全没了,我们没有退路的。”

“什么?”冯兰剑吃了一惊道:“高科死了?”心下更是担心:“老大,这陈到如此的奸诈,我们······我们还是留些后路才是啊。”

“留什么后路!”聂登忍着疼痛斥道:“此战若败,我们没有退路······”冯兰剑看着他面无血色,连嘴唇也是一阵发白,无语道:“你还强撑什么啊?你还能起来打吗?”聂登一听,一把将他推开,奋力跪着一支膝盖半起身道:“有······有什么不可以的?”却始终站不起来。

“老大,我们其实······”冯兰剑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前方永冥寨的将士们全线崩溃,竟然开始溃逃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冯兰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前方道:“莫非江陵水军提前加入了战局?”

“不······”聂登捂着肩膀,过了这么半天他才从陈到的猛击之中恢复过来,起身道:“是陈到他们几个加入了战局,神锤帮有了领导撑场,士气大盛······我们······我们快点上去!”

他正要拉着冯兰剑一起冲上去,忽然身后的喊声更加剧烈,后方的永冥军之前被陈到说了那么多,心里的战意本来就降得极低。再加上前头永冥寨将士那么多的人数优势,却依旧攻不破神锤帮的防线,再加上两翼白毦兵和荆州水军的夹攻越来越猛烈,永冥寨后撤的样子在后方永冥军看来,就是败退的信号。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不是那传说中的七万江陵水军也加入了战局,在恐惧之下,纷纷调转战船往原路溃逃起来。

见到此景,聂登万念俱灰,不敢再奢求其他,无力的再次跪倒在地,喃喃道:“看来······这真的是天意了。天不让我成就一番大业,可笑我武功卓绝,自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却终究只能籍籍无名,后半辈子继续流落南郊森林,做个无人知晓的浪子吧。”说着,缓缓起身,两眼无神却张嘴傻笑着拖着软软垂下的双臂一步步向后走去。

冯兰剑见他终于肯放弃,也是松了口气,但是看着他这一脸颓样,和之前红光满面的样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心里也难受不已。可他也不会傻到带着聂登再杀回去,也是换不择路的引着聂登往回跑出。

至此,永冥军全线大溃,几乎还没怎么和对方交手就选择了撤退。死伤的将士主要都是永冥寨里聂登的亲兵,这一战,永冥寨损失大半,而永冥军则一战哄散,大部分人都选择流落江南各地,在江南江北各自谋生。而还有几千人则回归了神锤帮,也许,那里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冯兰剑带着不知精神是否失常的聂登混在了永冥军的人群当中,靠着贾熙仁等人的仁慈,才一起被放进了神锤帮总坛的关口。那时神锤帮里人数还有八百多人,外加上聂登没有一丝再打架的想法,冯兰剑便和聂登一起抱头鼠窜、灰溜溜的返回了永冥寨,再也不敢贸然出来。

“陈将军,我现在知道为何我大哥会这般推荐你来做此事了。”张允对陈到很是佩服道:“说实话,此战,我军将士其实都没底。我江陵水军虽说有七万之众,但现在都未聚集在此,和你们配合出击的不过守城的两千水军而已。没想到你以此等薄弱的力量,居然使三万武林强军不战自退,真是佩服。”

“不必佩服我,那都是不少神锤帮兄弟们的牺牲换来的。”陈到想着那些在舰队拼死战斗的六百帮众和岳麟,心中感慨万千:“领袖想要成事,的确需要足够忠心的手下才行。像聂登,苦心经营了好几年,到头来还是只有永冥寨的将士真的能为他效死命。身后两万多的永冥军将士,其实都只是贪财的一帮江南青年而已,没有人会真的为他而出生入死。”

“陈将军,你武功高强还这么有本事,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荆州治下。”张允又试探性的问道。陈到一听,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假装不明白道:“我跟随主公一起保卫荆州北部,难道不已经算是荆州治下了吗?”

“不不不。”张允笑道:“这不一样,你现在是刘玄德手下,却不直接效命于我们主公。若你愿意跟随我们主公,那才有着光明的前途,若你不嫌弃,我这就向主公来举荐你。保准你在我们荆州有大官做,如何?”

“不必,不必。”陈到连忙拒绝道:“我陈到其实没什么本事,志向也不远大,只想跟着主公好好保卫一方百姓而已。要真让我去统领荆州的将士,我还真没这个能力。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张将军看得起我。”

张允看张人杰也在一旁,却没有帮自己劝说陈到,便没有再劝,陈到也顺利脱身带着傅彤、邓泰和卢忠准备率白毦兵返回新野。

“这么好的机会,你真的不打算把握吗?”张人杰这时果然追了出来。

“张三哥,你是了解我的。”陈到摇头道:“我已经追随了一个主公,就不会再改换门庭,除非他是大奸大恶之徒。而且,在我看来,主公比现在的荆州刺史更有未来,他才是能够还一方太平的诸侯。”

“是吗?可他这次北上还不是徒劳无功?”张人杰道:“保一方太平首先得有进取的能力,若是连进取都做不到,终究只有挨打的份儿,更不可能保护好自己治下的百姓。”

“张三哥,你不必说了。主公已经在战略上压制了夏侯惇,但是因为兵力问题才选择的撤军。荆州的将领本就不多,经不起和曹军的消耗战。”陈到觉得张人杰在心里已经更向着刘表和张允多了些,便没再和他多说,和他告别之后,便领兵北上。

“大哥,我看你和这张三爷的关系有点生疏啊?你们以前也是这样的吗?”邓泰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并不是。以前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顾忌,但是现在······似乎我们都隐瞒了什么,都没能对对方敞开心扉。”陈到心里不快,看了看周围百姓安居乐业的样子,心里这才畅快了些。

“不错。”卢忠接着道:“我们年纪都大了,要考虑的事情也比以前多了。那个张三爷也是一样,以前他可以游荡武林无忧无虑,而现在却在为他的兄弟张允考虑。不止他们,我们现在······不也都不是过去的我们了吗。”

“是啊,你我······都不再是过去的你我了,对吗?”众将一起仰望天空,仿佛在云彩之中看到了那逝去的、回不来的自己。

陈到、傅彤等人往北走了不到一天,刚刚进了一处县城,泰乌云突然兴奋了起来,不住地在原地跳动着。

“怎么回事?”邓泰在后面道:“乌云闻到好吃的了吗?”

“我看到了。”陈到往前看了看,道:“是夜照玉。乌云和小玉的关系很好。我和子龙也弄不明白啊,它们两匹公马连吃草也都黏在一起吃。这不,小玉就在前面。”

众人朝前一看,只见夜照玉正被拴在一旁吃草,旁边正是窦香在一旁为买着挂坠。

“应该是来找我的。”陈到回身对傅彤等人道:“你们先回去向主公复命,我和阿香一会儿就追上来。”傅彤他们也不觉得他和窦香之间能发生什么,再加上他们也一起在许昌经历过生死,便先向北继续走出。

“阿香姑娘,你怎么来了。”陈到骑着泰乌云缓缓赶到窦香跟前。窦香也看到了他,笑着拿起一串白玉石挂坠道:“我是来找陈大哥你的呀。”

“找我?”陈到看着这白玉石挂坠,还是不太理解道:“是新野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可能啊,要是新野出事,我还能赶出来吗?”窦香说着将白玉石挂坠强塞到陈到手中,笑吟吟的说道:“是小昭姐有消息了。”

“哦?”陈到本来还不想接这莫名其妙的挂坠,听她这么说,仿佛见到了楚昭一般惊喜道:“小昭的消息?她在哪?在哪呢?”

“你别急。”窦香看着陈到这个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解释道:“其实不是小昭姐传来的消息,是一个叫楚晴的姑娘传来的消息。她说她姐姐有了消息,很可能就来找你了。”

“找我?”陈到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明白时机情况,但听窦香这么说,楚昭和楚晴应该都还安全,便放下心来。

“对了,这个吊坠······”陈到还是不解其意。

“陈大哥,时候也该到了。小昭姐好不容易回来,你还犹豫什么啊。”窦香笑道:“我以前和小昭姐聊过,她说她很喜欢白玉石的吊坠,所以我给你啊。你把这个送给她,然后赶快和她成亲,就别再拖着了。反正现在局势也安定,你说是吧?”

“啊······是啊是啊······”陈到这才明白过来,谢了窦香一声道:“那个······我回去也和子龙说说你和他的事情。”说着上了泰乌云,迅速往新野赶。窦香被陈到说得也有些害羞,倒不那么着急的跟在了后面。

陈到和傅彤他们说了一声,一个人马不停蹄的快速赶回了新野。等到见到了赵云,赵云这才道:“是楚晴姑娘送来了一封信,她说她估摸着师妹应该就在附近,她忙着找我师妹就没回来。我觉得此事非常重要,但我又脱不开身,这才让阿香骑着夜照玉赶快去找你。也算是运气好,江南一战也结束了。你赶快去找师妹吧,主公那边我去和他说。”

陈到也不和他多说那些不必说的言语,骑着泰乌云便在城内找了起来。他估摸着楚昭若是在城内,那么说什么都应该现身才是,所以很可能是在郊外,甚至还没赶到新野。而为什么要在郊外不现身,连陈到自己也说不明白,还是赶快找到她才是。

楚昭在告别貂蝉之后,便一路拼了命的向南赶,好不容易绕开了许都,却因为一路拼命没停下,把马给累死在了半路。他顾不得其他,还是拖着病体继续施展轻功向南赶。这一路上,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身体已是一天不如一天,自己的轻功也比之前差了数倍,行进速度更是缓慢。但是越急走的越慢,直到临近新野的时候,她居然直接晕倒在了一片林子里。

“这是什么地方?”等她醒来之后,只见自己和许多女子手脚被绑在了一串,有一个手臂粗实的胖大汉子正在给他们分发零碎的食物。

“南阳······叶······”楚昭身旁的一个消瘦的姑娘低声道。

“叶县?”楚昭心里明白过来,不论怎么说,自己离新野算是又近了一步。

“那他们是谁?”楚昭心里其实也猜到了他们就是人贩子,抓了女子或者孩子便把他们抓出去卖钱。那姑娘刚说了两句,那胖大汉子便看到了她俩,立刻一挥皮鞭,骂道:“做什么呢?少嘀咕!”一鞭朝着那姑娘打去。那姑娘吓得连忙转过头去。

朝着一偏身子,替她挡住了这一鞭。胖大汉子用力很大,一下在楚昭肩膀上抽出了一道血痕。即便是楚昭没事的时候,这一鞭她也禁受不住,更何况现在她身子如此虚弱?

胖大汉子见她敢挡,又骂道:“关你什么事?还敢挡我?”重重一脚将楚昭踢得歪到一旁,又对着那姑娘高高举起皮鞭。

“住手!”楚昭不忍他作恶,一翻身便站了起来,对着胖大汉子喝道。

“哟吼?还有点意思。”胖大汉子立刻放下了拿着皮鞭的右手,道:“你是哪抓来的?这么大脾气啊?”

楚昭用力的想要将捆着自己双手的绳子扭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扭不动这绳子,更是连强行将手缩出来都做不到。

看着楚昭奋力想要挣扎却依旧无济于事的样子,胖大汉子得意道:“怎么?还真以为我们的绳子像丝线一般好断吗?有意思的紧哪!吃我一鞭!”一鞭将楚昭抽倒在地。楚昭忍着疼,拼死想用出内力,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催动内力,只能倒在地上由他鞭打着自己。

“找死!找死!找死!”胖大汉子看着楚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打得累了,这才停手。看着楚昭已经晕了过去,便招呼着两个干瘦的随从将楚昭押走。那些都被绑着的姑娘年岁大多都只有十五六岁,看着此景都只是敢怒不敢言。

“来吧!尝尝吧!”胖大汉子一把将楚昭的脑袋按在一缸水里,楚昭一个激灵,顿时苏醒过来。胖大汉子看了看她,道:“哎哟,这姑娘怎么生的这般美貌?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哪知道楚昭好几天都只顾着赶路,根本就没顾着自己半分,所以头发乱了,脸上沾上了很多泥炭,她也都没有打理。

“不过也好!”胖大汉子看着楚昭不理睬自己,也不管那么多,淫笑着扫视着楚昭身子各个部位,道:“我看你的年岁已经不小了。虽然长得漂亮,但是恐怕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了,既然已经卖不出价钱了,那我干脆就······”说着一把将楚昭按在一旁的桌上,伸手示意手下人全部出去。

“走开!走开!”楚昭找不到陈到已经是心急万分,哪曾想到会撞见这般禽兽之举,奋力蹬了蹬双脚想将他蹬开。胖大汉子被她踹了一下,心下火气,骂道:“我丁太岁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你还敢反抗?”说着用力给了楚昭一耳光。

“啊!”楚昭心里已是痛苦万分,只听“刺啦”一声,她自己也分辨不清哪里的衣衫已经被这丁太岁给撕开。她心头羞愧之气斗然上升:“即便是死了,也不能被你这种贱狗侮辱了!”突然一抬头,扬肘抽在了丁太岁的头上。

这丁太岁根本就没有防备,“哎哟”一声向后翻倒过去。楚昭趁着这个机会一闪身落下了桌子,转身要翻出窗去,丁太岁大叫一声,朝着楚昭猛扑过去,一把又将她拉了下来。

“贱人!本事着实是不小啊,但你这回可得吃苦头了!”丁太岁骂了一句,又狠狠的将楚昭右肩的衣衫扒开,楚昭这时很是镇定,没有像最初那般疯狂挣扎,而是用左手捡起地上一粒石子,轻轻一瞄,不偏不倚的朝着丁太岁的眼睛打去。

虽然她的力道比起之前差了太多,但是两人之间距离很近,而丁太岁只顾着撕她的衣衫,根本就没有防备,当即被一弹击中了左眼。他当即惨叫一声,又向后一仰,捂着眼睛倒了下去。

楚昭看着他的手下眼看就要破门而入,拼尽全身气力再次奋力一跃,终于一滚身翻出了窗外。这时里面又传来了那几个人贩子手下的惊叫声,楚昭顾不得那么多,连滚带爬的朝着随意的方向跑去,越跑觉得脑袋越晕,越跑越看不清周围,只觉得白隼在体内又一次发作,胸腔处不住地传来一股难以言表的痛苦。

只听“扑通”一声,她再一次倒在了地上。但她并没有昏晕过去,因为她清楚,这次再晕过去,恐怕会再被抓走,那样便再也没有见到陈到的机会了。

“叔至哥哥,在我中毒的那一刻,便做好了死的准备。”

“但我在死之前,还是有那么一个愿望······就是见到你,我多么想见到你安好的样子呀。因为那样,我才能够确定,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依旧能够过得安好。”

“叔至哥哥······”楚昭拼了命的哼了一声,居然又重新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又沾满了数不清的泥、沙和眼泪,可这些都不能够阻拦她继续向前迈出的脚步。

“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再阻止我······见你······”

陈到跑遍了周围的县城,却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心道:“听子龙的话,晴儿应该也在附近的县城里找小昭。说不定我和她找重了,我······我应该找找她和她商量一番,再一起找小昭才是。”思来想去,自己曾经和楚晴一起在叶县郊外面对过李九伦的攻击,便骑着泰乌云赶到了叶县。

此处比起之前随黄承彦、黄月英等人来时已经变化了许多,可以明显看得出当地的百姓比几年前要多了不少。

“不少百姓都南下避难了,小昭,你是否也来到了这里呢?”陈到下了马,牵着泰乌云缓缓在城内走着,仔细观察了着四周,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佛祖佛祖,请求······保佑我姐姐,让她平安回到叔至哥哥身边。”陈到走过一处庙宇旁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是我听错了吗?”陈到飞身落到了寺庙大门前,里面那正在佛像前磕头的身影听见了声响,也回过头来。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喜悦的神色,但很快便再次转为严峻。

“晴儿,你终于脱身了。”但是看到楚晴身子健康,应该没有受到什么折磨,陈到还是松了口气。楚晴心里也是激动不已,自己已经和陈到分别了快四年,今日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和他见面。她恨不得当即就跑到陈到怀中和他相拥。

“不行。”楚晴自己否决了内心最悸动的想法,快步走到陈到身前道:“叔至哥哥,我姐让貂蝉来找了我,然后便消失了。她身子应该不好,我不下,便强行溜了出来。估计她应该会向南来找你,所以我便也跟了过来。叔至哥哥,你找到姐姐了吗?”

“没有。”陈到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听了楚晴所言,他又有些担心道:“你说小昭她身子不好?不应该啊,我前些日子一直守在她身边,她身子应该恢复过来了才是。”楚晴听了,鼻子又是一酸,却实在不忍心将楚昭身中白隼之毒的消息告诉陈到,只是道:“这个不重要,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姐姐才是。”

“没错。”陈到点头道:“但我已经找遍了附近好几个县城,连小昭的影子都没有。若是这里再找不到,我······我就真没什么办法了。”楚晴想了想道:“我可能只比姐姐晚走了一点,但我是全速南下的,也许······是不是我比姐姐跑的更快?”

“不可能吧。”陈到看了看楚晴,道:“小昭的轻功很好,应该比你要快些,你既然都已经赶到了,她没有还没到的道理啊。”楚晴也不知道楚昭中毒之后,身子究竟如何,还是不敢对陈到提起此事,两人便分头行动,在城中搜寻起来。

“你说······那个死丫头究竟会躲在哪里?”楚昭本来已经筋疲力尽,靠在一处矮墙旁不住地喘息,忽然听到几个声音,顿时一个激灵,便竖耳倾听起来。

“不知道。”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但不论她躲在哪,我们都得把她给抓回去千刀万剐了!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胆子,竟敢伤我们丁太岁!唉······也是他倒霉,虽然去请大夫了,但是依我看啊,他这只招子是没救了······”

“那个死丫头真狠!”刚才那个声音又道:“居然直接伤了太岁的招子!看来他是不知道我们太岁在这叶县的地位,说到人主一事,连县令都得来求我们太岁,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

楚昭听着这两个长得干瘦的汉子正要领着人四处搜查自己,心知必须得快点离开或者躲起来。以她自己现在的状况,想要快速跑出去显然是不能,还很有可能会被发现,只能先找隐蔽的地方藏身才行。但她还是疑惑,为何一个人贩子在城里会有这么大的势力,连县令都不如他。

“啊······这里几乎没有什么适合隐蔽藏身的地方,看来······”楚昭仔细听着周围的脚步声离自己忽近忽远,但可以肯定很快就会再次找到自己这边,自己若是不能藏匿于某处,定然是逃脱不掉。

她正在着急,忽然看到脚下泥土里埋着半个破烂的碗钵,灵机一动道:“有了!当初在元氏县的时候,我不都是用这个法子来考验城里的富家公子哥吗?要不是这个办法,我又怎么会认得叔至哥哥?”说着奋力将碗钵挖了出来擦了擦,道:“楚昭啊楚昭,看来你又得装一次乞丐了。”便用泥土把自己身上剩下的衣衫都摸得脏兮兮的,便找着附近的一些乞丐混了进去。

“混账东西!”两个干瘦汉子带着十多个手下四散搜索了周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禁恼怒起来:“若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太岁可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死丫头,你怎么还不出来?”等他们走到一群乞丐之间,有些乞丐的目光闪闪烁烁的在躲避他们,立刻有一人起了疑心,拿着棍子推了一人一下道:“干什么呢?你们是不是看到了那个死丫头?”

“不不······”那个瘦弱的老乞丐连连否认转身就想走。那个汉子却不依不饶的拉住好几个想走的乞丐,道:“吵什么吵?我看你们是心虚,你们一定看到了那个死丫头。”

“喂,跟叫花子过不去干什么?”另一个汉子有些无语道:“他们穷不拉渣的,见到人都怕,难免到处乱看的啦。”

“正因为如此······”这个汉子自作聪明道:“那个臭丫头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我想她一定在依靠叫花子来隐藏自己!”说着用木棍狠狠一敲地板道:“你们都给我老实点!一群叫花子,难道也敢跟丁太岁对着干不成?”那些乞丐一听,全都直言不敢。

楚昭混在里面,看着那汉子的几个手下蠢蠢欲动,似乎有打人的架势,心道:“要打肯定打所有人,我······我可禁受不住······”便用捡来的头罩遮住半边脸,指着前方一个小坡,含了口痰粗着嗓音道:“我······我们刚才看到一个······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她······她跑过去了。”其他的乞丐一听,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看到,全都应和楚昭的话。

开始那个汉子半信半疑的看了楚昭两眼,只觉她长得还真有些面熟,但是浑身脏兮兮的全是泥,连脸上也黑乎乎的,便没怎么起疑心。另一个汉子听了更是兴奋,道:“你说的还真对啊,叫花子们看到的东西还真挺多的。”拉着他率领手下便走。

“呼······”一众乞丐这才松了口气,本来他们只是小部分人聚在一起乞讨,但是没想到却遇上这摊子事。楚昭心里清楚,这话骗不了他们太久,等他们反应过来,立刻就会回来搜查这帮乞丐,便悄悄往后方没人的方向走。

“不······不对啊。”开始那个汉子总觉得有问题,仔细回味了楚昭的话语,忽然一拍脑袋道:“有问题!那······那个叫花子的声音是装的!”

“是吗?”另一个汉子一头雾水道:“我只是觉得他的身材有些娇小,不像是个成年的男叫花子······”

“是她装的!”两个人一起反应过来,回身便带着手下赶了回来。

楚昭看着他们刚刚走上坡便跑了回来,暗骂道:“怎么反应这么快?”一闪身用力向前一冲,便钻过一扇门,穿过两间房子就跑。那两个汉子带着十多个手下追击到这些想走的乞丐身前,喝道:“人呢?刚才那个叫花子她人呢?”

一帮乞丐都没弄清楚他想干嘛,全都矢口否认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开头被抓住的那个老乞丐胡说道:“跑了······反正是跑了!”那两个汉子对视一眼,便立刻带人追了出去。

楚昭刚跑出去不远,立刻便有几个孩童拿着石子和烂泥朝着她丢去,还嬉笑道:“叫花子!小叫花子!”楚昭中了几滩泥,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那些孩子还不依不饶的在她身上踩来踩去不给她起身。楚昭心里一怒,突然劲道一发,将他们全都震倒在地。

这下那些孩童也都不高兴了,围着楚昭又乱推乱打,楚昭本就没什么力气,只能被他们推来推去动弹不得。这时那两个汉子带人追赶而来,一眼便看见了这边的乱象,立刻包围上来。

楚昭心知躲不过,一把将照着脑袋的烂帽子摘了,对着这几个孩童怒喝道:“是不是无辜可怜的人在你们眼里就都是欺负的对象!”那些个孩童哪懂这些,被她这么一吼,全都向后退开。

“哈哈!”第一个汉子看着楚昭一脸绝望无助的神色,就觉得说不出的痛快,指着她道:“死丫头,你倒是跑啊!怎么?不好好装你的叫花子,倒又想逃跑了?”

“你们确实比我想象的要精明。”楚昭死死的瞪着两人,道:“但你们的精明没有放在该放的地方。跟着这个什么丁太岁到处贩卖无辜女子、孩童,简直是残忍!”

“别挣扎了,我们愿意,你能怎么样?跟着丁太岁,我们能够得到强于常人的许多好处,不跟着丁太岁,那就什么也没有。”另一个汉子笑吟吟的举起手中铁棍道:“行了,不废话了,先打一顿再带回去让太岁发落!”说个带着手下对着楚昭乱棍打出。

楚昭强忍着疼,被连续十多棍打在身上各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始终用仇视的目光盯着眼前众人,说什么也不倒下。

“还硬撑吗?”站在最后的第一个汉子轻蔑道:“若是早点倒下,说不定能够少挨顿打······哎哟······”忽然脑后一痛,便被人一掌从后切中脖颈,险些没被直接劈晕过去。

楚晴老远的听见喊声,又看着不少百姓拉着孩子、老人远远的避开,便走上前看了看。结果清楚看着楚昭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抡着棍棒就打,心里痛悔的感觉直蹦上头,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一掌将一人打倒在地,同时大声喝道:“叔至哥哥!”

“嗯?又是什么人?咦······你和这个臭丫头长得还真是像啊!”在最前面殴打楚昭的汉子回头一看,立刻狞笑道:“来的好啊,一并抓回去,一起给丁太岁发落!”

楚晴看着这帮人又朝着自己围上来,抽出腰间长剑狠狠的朝着那几个汉子斩去。那些人见她来势凶狠,一边抵挡一边移动将她团团围住。

陈到正在另一条街上四下观看,忽然听见另一边楚晴正大声的呼唤自己,立刻翻身上马飞马直奔旁边的街道。

他刚刚赶到,一眼便看见楚昭软软无力的倒在地上,另外楚晴正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吃惊的一哆嗦便跳下了泰乌云,连滚带爬的跑到楚昭身边将她抱起来。看着楚昭浑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肮脏的烂泥以及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陈到顿时泪眼朦胧:“小昭······你······你怎么样?”楚昭一眼看到他飞奔到自己身旁,身上的重负和担忧顿时一扫而空,她拼尽全力想要抚摸陈到,却还未动弹便晕了过去。

“嘿!”第一个汉子看着陈到笨拙的跑到楚昭身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滚指着他道:“喂喂,你又是什么东西?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丁太岁的人,你若是识相就把这个死丫头放开,然后滚得远远地,听明白了吗?”

陈到看着楚昭暂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听着这汉子说了一通,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喃喃道:“死丫头······你们叫谁死丫头?”

“当然是这个死丫头了!”这汉子朝着楚昭狠狠一指,看着陈到的拳头忽然一攥,倒是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可陈到接下来又没有的行动,只是用左手将楚昭紧紧抱在怀中。

“找死!”他见陈到不动手,胆子又大了起来。即便陈到身着铠甲,他也觉得那丁太岁能够保他打一普通士兵之罪,抡起棍子朝着陈到脑袋重重打落。

只听“砰”的一声响,这一棍砸在陈到头上,反被一击震断,这汉子也觉得手臂一痛,松开棍子捂着手臂叫了起来。陈到虽然没戴头盔,但是却正好以“蛮气拔山”之攻酝酿在头顶,这汉子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和陈到相提并论,反倒被自己震伤。

“死丫头。”陈到这才抱着楚昭起身,死死地盯着这个汉子,连续说了两句“死丫头”,便一步步朝着他走近。这汉子看着陈到这副无比痛恨的身前,早就吓得魂不守舍,正要向后奔逃,陈到一把抽出挂在泰乌云背上的白毦金枪朝着他投了过去。

“啊!”白毦金枪不偏不倚的穿透了他的右臂,并牢牢钉在了旁边的房屋之中。这汉子惨叫一声,被白毦金枪给钉在了枪杆之上,怎么也脱不开身。

陈到也不管他,转身朝着围攻楚晴的那群人走去。那群人也听到了刚才这个汉子的惨叫声,一看陈到这架势,还抱着楚昭,立刻离开楚晴朝着陈到围去。

“叔至哥哥!”楚晴看着陈到到来,刚松了口气,但是看着陈到要用左手护着楚昭,又担心起来,正要跑过去护在陈到身旁。陈到却一挥右手,示意她避开。她不敢不听,只好退到了一旁泰乌云身边。

“你到底是哪儿人?连我们丁太岁的人也敢伤?”另外那个干瘦汉子指着陈到破口大骂道:“你就不怕你满门被灭,妻儿都被卖掉吗?”

“我的妻儿差点没被你们打死,我还听你在这屁话不成?”陈到冷哼一声,一拳“天命有归”将当前一人重重抽击出去,狠狠撞在后面的石墙之上。那人当即眼珠一翻,靠在石墙之前歪着脖子,眼看是不活了。

“啊——杀了他!”干瘦汉子刚刚下令,陈到一掌外翻,聚起“狮蛮功”朝着前方冲去。不等任何人有所反应,便用“蛮动无影”接连撞在好几人的身上,这些个年轻人根本就来不及防备,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就被陈到连续扬肘抬腿,尽数砸倒在地。他们有的被一肘正中鼻梁,有的则被陈到一脚踢中了膝盖,更惨的则是被一掌拍断了手臂骨头,已无一人能够站起。

那干瘦汉子看着己方仿佛在一瞬间就倒下了十几人,心下大骇,抡着棍子指着陈到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伤害的人的丈夫!”陈到说着,“刷”的抽出白毦剑,一脚将他踢得翻倒在地,然后一剑扎穿了他的膝盖,直透入剑柄。

“啊······”感受汉子接连惨叫,奋力的想将白毦剑拔出来,却根本没有效果。陈到也不管他,转过头去,清冷的目光洒在了剩下几个年轻人的身上。

这几个年轻人还没见过此等场面,吓得掉头就跑。陈到又怎会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纵身一起在旁边被白毦金枪刺中那汉子身上一借力,飞身便追了上去,对着他们一掌一个,全都打倒在地。还有两人胆敢反抗,一棍朝着楚昭打去,也都被陈到闪开,反手一掌劈晕在地。

“你······你······放过我们吧······”被白毦金枪刺穿右臂的汉子又被陈到踢了一脚,已经挣扎的筋疲力尽,不住地求饶道:“我们······我们都只是依令行事啊。”

“对······对啊。”另外那个干瘦汉子拼尽全力也拔不出白毦剑,只得求饶道:“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到不理睬他们,只是将白毦金枪和白毦剑都拔了出来,并且重新收好,对楚晴打了个手势,便抱着楚昭离开。楚晴也不再动手,牵着泰乌云跟了上去。留下两个汉子捂着伤口,看着周围倒了一地的手下,宛如见了鬼一样。

“叔至哥哥。”楚昭苏醒过来,张口就喊了一声,一眼却看着楚晴坐在自己身旁,并伸手和自己紧紧相握。她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并未看见陈到的身影,连忙道:“晴儿,你······”

“放心吧。”楚晴做出“嘘”的手势,道::“我没有和叔至哥哥说你的情况。”楚昭这才松了口气,楚晴又道:“但是你总得和我说清楚吧?那个什么白隼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哪个混蛋对你下的手?”

她这声“混蛋”说的太过大声,陈到正好走了进来,奇道:“什么混蛋?”看着楚昭醒了过来,连忙凑过去也握住楚昭的手道:“小昭,你······你没事了?”楚昭摇了摇头,道:“叔至哥哥,你这是去哪了?我们这又是在哪?”

“哦······这里是叶县郊外一处荒僻的房屋。本来是有人住在这的,但是为了安顿你,我花了些钱把这里买下来了。”楚昭看了看屋内四周,这里也不算简陋,叹道:“可惜啊,肯定花了不少钱呢。”

“钱不是问题,姐姐你的身子才是问题。”楚晴已经退开了两步,却忍不住用疑惑的眼神提示楚昭。

“是啊。”陈到也问道:“小昭,听晴儿说,你的身子不太好,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受伤了吗?”楚昭还是摇了摇头,道:“叔至哥哥,我有一个愿望,就是最后能······不是,能和你做一日真正的夫妻。”

陈到听她言语踌躇,倒也没有多想,笑道:“这没问题啊,我们要做就做永远的夫妻,一日多短啊,不够不够。”说着起身道:“你们等着,我去查查要准备什么。”楚晴也道:“叔至哥哥你放心吧,我会把姐姐照顾好并打扮好的。”陈到这才走了出去。

“姐姐······”楚晴又凑到楚昭跟前道:“你说实话,你究竟······还有多久时日?”楚昭此时倒已很是平静,道:“少则今日,所则数十天。但是时间越久,死的就越惨。”

楚晴被她这么说的吓了一跳,试探性的问道:“真······真的吗?真有这种毒药吗?”楚昭点了点头道:“一开始我也在怀疑,但是时间长了,我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每日都曾感受到不可言语的痛苦,晴儿你明白吗,已经没有救了,所以我不该再回来拖累你们。但······但我还想再······再看看他······”说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楚晴连忙和楚昭抱在一起,心道:“姐姐······我终于有能够保护你的时候了。过去,都是你暗暗护着我,今日······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想做的,我都会尽全力帮助你······”

“我这一路上想了很多······”楚昭平复了心情,又继续道:“也许我不见叔至哥哥,对他的打击是否会小些。不······恐怕不会,我不能再给他等我的念想了。只有我真切的死在他面前,他才会更真实的去面对未来。晴儿,未来······就全靠你了。”

“不······不······”楚晴还是忍不住放开楚昭,摇头道:“姐姐,我们······我们要不然就都告诉叔至哥哥吧,他······他说不定有办法的。我们······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会有办法的。”楚昭摇了摇头道:“中了绿烎、红菘的人从未有人活着,这白隼丝毫不必它们差,而且还会有很强的传染性。晴儿你不必说了,也不要哭了,未来你要替我保护更多的人,若是一直哭,又怎么保护得了大家呢?”

楚晴看着楚昭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俨然是自知命不久矣的表情,勉强止住眼泪道:“姐······我觉得我还做不到······”

“我相信晴儿能做到的。”楚昭握着楚晴的手道:“我最后一天的愿望,晴儿······你能替我实现吗?”

“能······当然能。”楚晴不住地点头,用坚定的目光和楚昭对视了一眼,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那份真情,相视而笑。当然,笑的都很苦涩。

陈到好不容易到城里问了番成亲的礼仪,但那些老者却拉着陈到说了一大通,把陈到搅得头昏脑涨,到最后也都没记住多少,只得强行问入洞房前的礼仪。弄了好几个时辰,这才返回郊外。

楚晴正带着楚昭泡在木桶里沐浴,她先帮楚昭把脸上黏着的泥块、砂砾全都清洗干净,这才拿着手帕为楚昭擦洗身子。看着楚昭身上的伤痕,她又忍不住滴了几滴眼泪。

楚昭看得清清楚楚,笑道:“晴儿,你怎么又哭了?这没什么的,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楚晴只好将眼泪都忍在眼眶里,道:“姐姐,我······我真的心疼。”“我也心疼你啊······难道晴儿受的伤害和困难就比我少吗?”楚昭柔声道:“晴儿若是再哭,我又怎能放心的去呢?”

楚晴这才止住泪水,道:“姐······姐姐,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手。否则我······我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报仇吗?”楚昭叹道:“你们都不应该知道······”“为什么啊?”楚晴奇怪道:“他很厉害吗?我们不怕,不论是谁,我们都要报仇!”

“报仇就不必了。”楚昭忍不住摇头道:“你们想不到的,再说了,未来你们是有合作的可能的。为了叔至哥哥理想的和平,你们不能知道他们。”

“为什么啊?我不信。”楚晴很是激动道:“对于叔至哥哥来说,姐姐你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事业、功名,我相信叔至哥哥都不会在意的。”

“那只是你这么认为而已。”楚昭摸了摸楚晴的头发,摇头道:“人都是会变的,你真的认为叔至哥哥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了吗?”楚晴一怔道:“难道不是吗?”

“现在我们谁也无法对这个问题给出答案。”楚昭道:“但也许叔至哥哥现在的战斗可以带来短期的和平,却带不来长期的······”看着楚晴一脸迷茫,楚昭也不想再谈,笑道:“罢了,就这么点时间了,谈这些伤人心的东西做什么?晴儿,来吧,我们来谈谈爹娘,以及我们小时候和爹娘的故事。老实说,我虽然见到娘的机会很少,却真切的感受到,她身上浓厚的亲人的气息······”

陈到疲惫的推开房门,听着楚昭和楚晴的嬉笑声,再听着她们诉说着小时候分别和楚勋、周涵生活的趣事,自己也被勾起了深深的回忆。曾经,自己和早逝的母亲、陈正、陈德、陈洪、陈则、陈刚、陈列、陈剑、郑依甚至郑哲、郑喻和郑念都有着非常美好的回忆。他也没有去打搅换了的姐妹俩,而是安静的靠在门口,回望着自己的过去,那回不来的过去。

“领头人······都是你,毁掉了我的过去!”想到这,他的拳头又忍不住攥了起来。如果没有领头人,或许陈家和郑家都还完好无损的存在着,互相真情的交往着。许多的故人说不定现在都还活着。但若是没有了领头人,自己也不可能是现在的自己,更不可能认识未来的这么多人。

“若是真的有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现在还是过去呢?”陈到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问题。

“这些问题都没有意义。”陈到自嘲的摇头道:“即便你真的有一个选择,也回不去了,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不过是走向未来而已。”这时他又忍不住笑意:“只要小昭已经回来了,我又还苛求什么呢?只要小昭还在,我就不会孤独。”

夜晚,夜深人静,房屋的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更没有任何动静。

楚晴向陈到弄清楚了部分成亲的礼仪,兴高采烈的让陈到和楚昭都换上了新买的大红色的衣裳,道:“好了,这里没有别人。那么成亲的事情就都由我楚晴来负责了。”陈到却担心自己和楚昭成亲,楚晴会很伤心,正说道:“晴儿,你······”

楚晴的眼睛已经忍不住红了,不过不是为了自己,连忙推开陈到道:“叔至哥哥啊,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捣乱了,听我的话就行。”陈到也不好说什么,便和楚昭并排站在了一列。

楚晴擦了擦红肿的眼眶,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朗声道:“这个······什么纳采、问名、纳吉什么的繁杂的礼仪,我们就不管了。还有什么聘礼和嫁妆的玩意儿,也没空理了。但是呢,总有些礼仪是要遵守的,比如‘撒帐’。叔至哥哥、姐姐,你们坐好了,接住我撒给你们的谷粒,接住的越多,你们未来就······就······”她本来想说“过得越幸福”,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口,随即鼻子一酸,苦笑道:“就更心想事成······”也不给陈到疑问的机会,一把将手中抓着的一把谷粒朝着天上一洒。

楚昭看着陈到一脸疑问的看着楚晴,担心他看出什么来,连忙抓着他的胳膊叫道:“叔至哥哥!快接啊!”陈到这才反应过来,抓起自己宽大的衣服往前一伸,只见这些谷粒稀稀拉拉的散落了一地,居然什么都没接着。

楚晴脸色一变,正要扑过去将谷粒都捡起来再甩一次:“有问题有问题,是我甩的不好。”楚昭看着陈到也一脸抱歉的看着自己,安慰道:“没事,没事······”忽然看见陈到衣服上有几粒红豆在滚动,连忙抓起来道:“哎呀,叔至哥哥,这衣服是红色的,怪不得你没看到哇。”陈到也喜道:“是啊是啊,我们没问题,没问题的。”

楚晴这才恢复了平静,继续道:“那么接下来的‘送贽’和‘醮子’就需要让双方的父母了。”说着向后一伸手。陈到和楚昭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楚晴搬了四个草人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分别用墨笔在羊皮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叔至哥哥的爹爹”“叔至哥哥的娘亲”“爹爹”“娘亲”几个字贴在了草人上。

“这······这不太好吧?我······我爹娘虽然不在了,但是楚前辈和周夫人却都还健在啊。”陈到挠头道。楚昭一听,嗔道:“什么楚前辈周夫人啊?叫爹娘,明白吗?”陈到这才道:“哦哦,爹和娘,他们都健在······”楚晴却不管这么多,道:“非常时期,自然要非常处理。我们的羊皮纸可不多,这次可是全用上了。叔至哥哥你可不能不领情啊。”

陈到和楚昭这才走了过去。楚晴便递给了陈到一坨用茅草拼成的东西,看起来倒是有鸡的样子。陈到被这坨茅草给扎了一下,吃惊道:“这······这是什么玩意儿?”想了想娶亲的礼仪,顿时惊恐道:“不会······不会是铜雁······”楚晴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叔至哥哥真是聪明。”

“这不太好吧······”陈到刚说一句,楚晴就扭过他的脑袋道:“很好很好,爹娘都喜欢着呢!”陈到看着楚昭一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也不再说什么,恭恭敬敬的将这所谓的铜雁贽礼送到了那写着“爹爹”的草人手上,道:“爹、娘,你们放心吧。我······我陈到的确是个很不懂事的人,曾经让小昭受到过很大的创伤。但······但我对小昭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不论有多大的困难,不论有多少的危险,我都会护着小昭直到永远,即便是死,我也会挡在小昭的前面。”

楚昭听着陈到说了这么一通,泪水又不自觉的留了下来,呆呆地凝视着陈到,满面不舍之情。楚晴听着听着,眼眶又红了起来。陈到说完之后,看着她俩这副神情,奇怪道:“你们这是······”

“哦······没什么没什么。”楚昭擦了擦眼泪道:“晴儿继续吧。”楚晴也笑着道:“就要结束了······就要结束了······”实在是笑不出来,趁着转身去拿酒,又落了几滴泪。

陈到用衣衫替楚昭擦了擦眼泪,笑道:“小昭你哭什么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未来要是再有什么困难,和我说就行了。可千万别再像上次那样只留一封信就走了。”楚昭“嗯”了一声,却只觉得心如刀绞,捂着心口不知是白隼的作用还是自己的心真的如同现在感受一般正在破碎着。

“来了来了。”楚晴擦了擦眼泪,可心情沉重的实在不允许她在蹦蹦跳跳的摆出喜悦的样子,便面无表情的端着一杯酒递给了陈到道:“轮到最后的‘醮子’了。对了,这都是父亲给的。”说着又把酒杯躲过去放在了那贴着“叔至哥哥的爹爹”的草人手上,示意陈到去拿。

陈到哭笑不得的将酒杯拿到手中,对着草人一鞠躬,便将酒一饮而尽。但是他还是不解道:“我爹······我爹会对我说什么呢?”楚晴面不改色道:“叔至哥哥,我想你心里一定清楚吧。你闭上眼,仔细想想,你爹爹一定有话对你说的。”陈到忽然觉得也有些道理,便捧着空杯,跪在草人之前闭眼沉思了许久。

“好了。”过了半晌,陈到这才睁眼,看着楚昭和楚晴盯着自己,眼睛都直了,估计也是一直盯着自己不放。楚晴率先道:“好!那我们这成亲之礼就这样结束了,快!送入洞房!”推着陈到和楚昭走进了旁边的偏房。陈到和楚昭也没有怎么推辞,楚晴一把将房门重重关上之后,倒在门边重重的喘息起来,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北上,捂着嘴大哭起来。

“姐姐······不知明日,我们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小昭······”陈到和楚昭都坐在了床上,双手早已紧紧扣在了一起。陈到见楚昭只是紧紧的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言不发,忍不住开口道:“你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楚昭淡淡的回应道:“我今天已经完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梦了,还会奢求其他吗?”陈到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也没再打扰她,两人就这样坐着靠在一起,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

夜深了,而这美好的幻梦也该醒了。唯有面对现实,才可以鼓起勇气走向未来。

“小昭!小昭!”楚晴本来担心夜里会不会发生什么,便想着自己一直盯着,但盯着盯着,自己便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便被陈到的惊叫声给惊醒,听着陈到惊恐的叫声,她不免害怕起来,连忙开门道:“叔至哥哥,怎······怎么了?”

“小昭她不见了!”陈到找遍了房内各处,却依旧没有楚昭的踪影,楚晴一听,心里更加担忧,连忙道:“她······她不在屋里,我们······我们去外面找找看!”陈到一听,点头道:“对!去外面找找······去外面找找!”楚晴看着他刚冲出房门,便撞在桌子角险些摔倒在地,连忙拉着他道:“叔至哥哥,你······你一定要镇定啊!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失去理智啊!”

陈到点了点头,抱着脑袋道:“是······是啊,我会······我会镇定的。小昭······小昭!出来啊!你不要吓我了!”用力推开房门跑了出去,楚晴也跟着牵着泰乌云赶了出去。

“小昭你到底在哪!”陈到凝聚着内力在空旷的丛林里喊了一阵,却没有任何回应。楚晴拉着泰乌云在旁边看了又看,也什么都没有找到,正在两人迷茫之际,泰乌云在他们后面高声嘶鸣了起来。

陈到急躁的吼道:“乌云你安静点!小昭会听不到的!”楚晴回头跟着泰乌云一看,叫道:“叔至哥哥,不好了!”陈到回身一看,身后房屋的位置传来了一片火光,同时冒气了阵阵浓烟,惊道:“不好!是敌袭!”飞速跑了回去。

楚晴心里却已明白许多,楚昭告诉过自己,白隼之毒的传染性很强,即便是死了也依旧会传染。唯一将毒性终结的方法,就是这般化为尘埃了吧?正想着,她也牵着泰乌云赶了回去。

陈到疯了似的跑回房屋跟前,只见大火已经笼罩屋外的一圈篱笆,将进屋的所有道路挡住,而整片房屋也都被点燃。大门正面之后一袭红衣正随着火风飘荡着,那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其中。

“小昭!你在做什么?快出来啊!”陈到躲开一处被烧坏倒下的木栏,大喊道。

楚昭看着陈到和楚晴依次赶来,也放了心,高声道:“叔至哥哥,不必管我了。我中了白隼之毒,不这样的话,会危害任何人。小昭与叔至哥哥一日夫妻的心愿已了,死无牵挂了。”

“你说什么呢······”陈到忽然心里一惊:“白隼?那······那不是药王山最恐怖的毒药吗?”他根本不信,道:“你别胡说了!你怎么会中那样的毒?快出来吧?再不出来就真的危险了!”说着不住地扇开往自己脸上卷来的黑烟。

“你不能知道是谁干的。”楚昭很是镇定,道:“你未来还需要他们的帮助。叔至哥哥,小昭求你一事,放下仇恨,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那样小昭在天之灵必当安心。”

“不!”陈到痛苦的大呼道,不顾一切的就要冲过去。楚晴吓了一跳,连忙从旁边冲上来死死的抱住他的腰道:“叔至哥哥!不行啊!你过不去的!”眼看着熊熊烈火将自己和楚昭之间层层隔绝,陈到看得出楚昭将不少木椅、木桌都放在了大门前一起引燃,为的就是不给自己营救的机会。

“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陈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放悲声:“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

“与老天无关。”楚昭静静地抹着自己不停地滴落的泪水,道:“叔至哥哥,这就是我们的命运。现在的命运,我们更改不了,但依旧可以去改变我们的未来。”

“没有你,何谈未来?”陈到不忿道:“你能不能出来?我们去找华神医,我们去找陈前辈,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必了,叔至哥哥,小昭不会做阻挠你的人。”楚昭伸手向天,带着泪水微笑道:“知道吗,叔至哥哥,我在复仇的时候,曾变成一个无视人命,杀人不眨眼的人。但我很欣慰,在我将死之际,能恢复原来的我,即便是牺牲自己,也不能看着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逝去。小昭已经很满足了,不会被埋在阴暗潮湿的土地里。而是化作自由飞翔的飘絮,能够在天上守望着叔至哥哥。只希望叔至哥哥在未来遇到危险困难的时候,能够想起小昭,永远不要放弃。”

陈到缓缓直起身子,不住地摇头道:“不······不行······坚决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楚昭却不在理睬他,指着楚晴道:“叔至哥哥,珍惜眼前人,未来晴儿就需要你去照顾了。她和我一样,都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千万不要再错过了。”说着背过身去,似乎要走向后方熊熊燃烧的火屋。

“别去!”陈到又想冲过去,楚晴连忙又拉住他道:“叔至哥哥,你要冷静啊!不能······不能送死啊!”陈到看着她的脸也已经被泪水沾湿,摇头道:“晴儿······你知道吗?”楚晴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些许,但我绝不希望她会这样不公的对待自己啊。”

“叔至哥哥!”楚昭在火屋门前又停下了脚步,回首道:“小昭不希望叔至哥哥看着我熔于烈焰之中,小昭希望叔至哥哥看着我最后一眼,都是那最美的楚昭。”

“什么意思?”陈到又伸手往前走近了几分,猛然被滚烫的烈焰给灼烧到,可陈到恍若不闻,继续向前走出。楚晴连忙一把将他的手拉了回来,看着他的手已经被烧得通红,连忙抓着他的手不住地吹气。

楚昭见了,心里也痛苦起来,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道:“动手吧,叔至哥哥,射死我!唯有你亲手送走我,才能还一个最原本的楚昭。”

“不······我不会······”陈到歇斯底里的吼道:“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我不能!”

“那你想让我被活活烧死吗?”楚昭厉声斥道:“陈到陈叔至!你若是再不清醒,我觉得我嫁错了人,我白死了!算我求你了,给我最后一箭行吗!”

“咚咚······”陈到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泰乌云这时也往前走了两步。陈到顺手便从马背上掏出了弓以及一把弓箭,颤抖着弯弓搭箭直指楚昭。

“叔至哥哥!”楚晴越来越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配合楚昭,捂着嘴不住地摇头。陈到的眼睛却已经被一片雾水所笼罩,完全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看着楚昭展开双臂,在对着自己招手。

“来啊!动手啊!”楚昭视死如归的瞪视着陈到,吼道:“放箭吧!你我内心都可清净了!”

“啊——”陈到大喝一声,闭上眼睛朝着自己心中所向的方向一松手,那羽箭便“嗖”的如闪电光芒一般弹射出去。在陈到和楚昭心中,这短短的几秒钟却宛如数十年一般的漫长,他始终不睁开眼睛,面对他不得不面对的一切。

“噗!”伴随着楚昭一声惨叫,这一箭正中楚昭小腹。陈到这才睁开眼睛,他和楚晴一样捂着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

“姐······姐姐······”楚晴失声尖叫道:“不!不要离开我啊!”楚昭却放松了露出了笑意:“好,这一箭,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陈到已不知自己眼中还有多少泪水,饱含痛苦的又大喝一声,搭箭朝着楚昭又连射数箭。这每一箭都精准的射在了楚昭的身上,只听“噗噗”的穿透声接连在耳边响起,每一箭都仿佛射穿了陈到的心脏一般,让他静在了原地。

楚昭大红色的衣服再度被身上的鲜血所沾染,流淌着的鲜血和她的衣服混在一起,似乎看不出她所受到的伤痕。她最后看着陈到和楚晴的方向,奋力最后的力气高举双臂,吟诵一声,便重重倒了下去。

“小昭!”陈到只觉天旋地转,他自己的世界好似崩塌了一般,跪在了地上,呆滞的望着那静静躺在火屋之前的身子。那么近,又那么远,但两人的距离,从此便天各一方。

楚晴看着楚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的情感完全压住了理智,疯狂的便要冲过去,却被一旁的陈到一把拦腰抱在怀里。楚晴疯狂的踢了陈到无数脚,打了陈到许多拳,只拼命的喊着:“姐姐!我要姐姐!”陈到同样目光呆滞,但不论受了怎样的疼痛,都比不上那心中的创伤。

“她回不来了。”陈到无神、无情感的嘀咕了一句。也让疯狂的楚晴平静了下来。

浓浓的黑烟与熊熊的大火笼罩住了他们能够看到的一切,将一切都化为乌有。他们再也看不到楚昭,更听不到她。当然,两人耳边依旧回荡着楚昭那最后的一声吟诵,久久不绝。

“叔至哥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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