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今儿外头冰冷，但凌四海却身心均炙热如火。
凌四海打早上接到季然的那个“热线”电话起，心里的那面沉寂了好久的小鼓儿终于再次欢快地敲打了起来，且嘴巴里充满了欢歌笑语，楼上楼下就听见他的动静了，今儿真高兴，好久没如此开心了；不仅如此，人变得也格外勤快了，这不，打早饭后（家里最后一个吃早饭），就意外地做起家务活来了。
打扫卫生，收拾房间，帮母亲摘菜、洗刷的......忙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不亦乐乎，直接让母亲和家人对之刮目相看，惊叹不已。
“啧啧啧，咋了，小儿子来，今儿太阳打西边出的？”凌四海母亲望着凌四海忙并快乐着异常勤快的高大背影，惊喜不已，不住地砸吧嘴儿，说着，快步走到窗边，将本来就拉开的窗帘再拉大点儿，歪头侧脑眺望向西天。
“哎哎哎，我说四海呀，咋了！今儿这是，要知道你这是‘严重的侵权，越权行为’，明火执仗地‘抢我饭碗’那，怎么，想让咱‘失业’不成？！嘿嘿。”凌四海姐夫看着正在弯腰弓背仔细擦拭楼梯扶手的凌四海戏谑地笑道。要知道，这活儿原本是他的“专利”，周末帮着家里打扫卫生早成了他的惯常行为，打跟凌四海姐姐结婚住进家里的第一个周日起，就开始自觉养成并习惯了的勤劳优良的革命老传统；尤其是现如今，他成了副处级干部，却依然如故，仅就他的这点儿良好表现，显然就给他的市委副书记老岳父留下了不错的已经定型了的深刻印象。
“老弟呀，悠着点儿，没必要干的那么投入，小心闪着腰呢，嘎嘎嘎。”姐姐也站在旁边添油加醋地戏弄起来。他这个弟弟呀，平常在家鲜见主动做家务，“倒了油瓶都不带扶的”，养尊处优过惯了“阔少”的生活。
“舅舅，小舅舅哎，噢噢噢，俺雷叔叔又回来了耶，嘻嘻嘻。”小精灵外甥女媛媛蹬蹬跑上前来拍着小手嗲声嗲气也跟着凑起热闹。
“哎！嘿嘿，咱媛媛就是‘眼尖!’“凌四海边干活边回头望着小外甥女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以后呀，就等着瞧好吧，雷叔叔呀，不但又回来了，而且还会常驻咱家哩，嘎嘎嘎......”
“哼，稀罕！”凌四海父亲走过时不屑地用鼻子冷笑了一声。
午饭后，凌四海睡了一觉，这倒也正常，他通常习惯午休一下，不过却严重睡过了头，平常一般睡半个来钟头就OK了，今儿却足足嗜睡了俩小时，从中午快一点时躺下，一头睡到下午快三点时才醒来。啥会这样？他母亲“一语道破玄机”。
“呵呵，俺那乖儿子来，猛不丁干了一大上午活儿，累乏了吧，不困才怪。”和凌四海一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母亲用手摸弄着他的头发笑道。
“都是平时缺乏锻炼哟，感觉还没睡醒呢，嘿嘿。”凌四海用手挡开母亲的手笑道。
“要不，你再去睡会儿吧，反正没啥事儿。”母亲又双手抓住凌四海的左手道。
“不了，越睡越迷糊。”凌四海说着，感觉家里异常的静黙，望了下客厅门外，又问道，“家里咋这么安静，他们呢？”
“你爸爸闲溜达去了，你姐姐一家三口逛超街去了，看看有啥年货，顺便提早置办点儿。”母亲拍着凌四海的手望着窗外说道。
“哎......说来，又快过年了喽。过得真快，去年春节就像是在眼前儿。”凌四海说着将右手搭在了母亲握着自个儿左手的手背上。
“可不咋地，就感觉现在时间过得越来越快，可能是生活好了的缘故吧，不像从前，日子紧巴，不是都说苦日子度日如年嘛。”凌四海母亲说着，望了望窗外，接着又说道，“旧社会，解放前，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吧，苦着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几个月都见不到点儿荤腥啥的；一年到头儿，就盼着过年能吃上几顿好饭，可越盼吧，年关来得就越慢；唉，那阵儿，过个年可真是不容易哟。”
“啊！在那万恶的旧社会......”凌四海忽然像道白戏剧台词一样，用悲戚的语调吼道，以至于泣不成声，随即又抑扬顿挫地悲切唱起了“流行歌曲”《不忘阶级苦》：
“天上布满星
月亮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
诉苦把冤伸
万恶的旧社会
穷人的血流仇
......”
“——啊！儿子对妈妈开起‘忆苦思甜’大会来了，嘎嘎嘎......”凌四海母亲待凌四海“悲痛万分”哑然失声唱不下去的当儿，先是故作惊讶地拍了拍手，随即用右手拍打着凌四海的左胳膊大笑道，毫无悲怆之态，居然一点儿也没被凌四海感人至深的“真切”演唱所感化，这倒让凌四海多少有些“失落”感，难道自己的演技不够到位？
“叮铃铃......”就在这母子俩“一悲一乐“搞笑之际，电话铃响了。待电话响过两次后，凌四海母亲依然带着笑意抬起左臂顺手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
“哦，丁大姨，是我呀，季然！呵呵。“
“季然。”母亲侧过脸对凌四海支了一声。“呵呵，季然呀，四海就在身边呢。”说着，起身将电话交给了凌四海。
“呵呵呵，季然，在哪呢？”凌四海一听到季然的名字，顿时眼睛一亮，立马来了精神，一下子接过了电话，喜不自禁，随即屁股一歪坐到了母亲空出的座位。
“青岛呀！嘿嘿。”季然即刻笑道。
“啊！？咋还在青岛呢？！这都快四点了，你不是说下午回来吗？”凌四海惊讶地嚷叫起来。
“嘿嘿嘿，哄你的哟！看把你给吓得。”季然给逗乐了，立马笑道，“这不刚进家门，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了嘛。”
“哦，这样，晚上咱去哪？吃啥？哥全听你的。”凌四海单刀直入，直接兑现起诺言来。
“呵呵，好呀！好呀！这么说，老弟咱这下可真的能当家做主喽！”季然不料老兄这么性急，其实他不过是想急于得知凌翎的消息罢了，但不管怎么说，季然还是感觉“幸福”来得有点儿快，能幸运地成为凌四海酒席上的座上客——主宾，不容易呀，这下咱就不必客气了，狠宰他一顿儿，让他多出点血儿，好好过过瘾。
“咋样，哥没食言吧。”凌四海已经感觉到此刻季然亢奋的心情和得意样儿，今儿咱就低姿态好好款待一下这小子吧。“快说，别给大哥省钱，不是从前了，哥绝对请得起！”随即凌四海故作底气十足地说道。
“嗯！小弟绝对相信大哥的‘实力’，嗨嗨！堂堂国家公务员嘛！那老弟可就不客气喽！”季然故意奉承到，他显然清楚，你国家公务员有啥了不起的，只要不贪不占，不过就是处在温饱线以上的工薪阶层，充其量挨着小康水平的边儿，想充大款，根本不靠谱；哎，说归说，毕竟咱是哥们，我还是要“手下留情”的哟，没必要搞那些个虚头八脑的门面儿，还是来点儿实惠点的吧；谁跟谁呀，哥们儿间义字当先，聚一块儿还不是图个乐呵交交心最要紧，韭菜孬好无所谓，更别提讲究个吃饭环境，瞎搞排场，摆鸟谱了，言而总之，还是要量力而为，不能“太狠”。想到此，季然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让凌四海咋也意想不到，颇有些创意的关于到底咋吃今晚这顿大餐的“决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