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尘空口吐鲜血。他身体前倾。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一把短剑穿过。星月用双脚夹住短剑剑柄，他腰腹发力，让剑尖刺向尘空胸口。尘空没有防备，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他的心肌已然被短剑撕裂。
“可恶，你之前是故意装出不行的样子，我大意了。”
“扑通”，尘空跪坐在地。他虽然之前占尽优势，但最后的一击，自己却还是被星月得手。而这恰好就是致命的。尘空目光恍惚。他扫视眼前，刚才的瞬间，自己的确是看到了焰雪。但现在，女孩却已经不见踪影。就好像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一样。
是幻觉吗？
尘空不禁轻笑，如果自己真到了会看到幻觉的地步，那这场战斗倒也输得不冤。星月艰难起身，他只有双脚还能移动。尘空抬起头。
“动手吧。”
“……”
“怎么，不想动手？战斗的时候，不要对敌人抱有任何的留情。这可是我过去交给你的。”
“蠢货，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力气杀你吗？”星月回答道。“红瞳死神”身体低垂，他左手已经没有，右手的骨头和肌肉也早就断裂，只靠着皮肉勉强连接。大量的血液正从伤口处流出，在肩膀的位置，阴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辨。尘空露出微笑。
“看起来，我们算是打了个一个平手呢。”
“无聊透顶，在这里分出胜负，又有什么意义。”星月回答道。他一瘸一拐向电梯方向走去。尘空说道。
“星月，等……等一下。你忘了吗？没有我的指纹和视网膜，你没法使用这里的电梯。”
“那你要怎么样，帮我打开电梯大门？”
“我连走都走不动了。”
“那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可以用我。”
“！？”星月回过头。尘空大口喘息。“用我的指纹。取下我的拇指和瞳孔。只要有两样东西，你……你就可以进入避难所。”
“……为什么。”
“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让-莫里斯那边的人吗？”
“……谁知道。这种事情，谁会知道啊。”尘空轻轻一笑。但下一刻，他的心脏却是一阵绞痛，星月注视着制裁者挣扎的身影。
“是啊，尘空，我们已经了结了。我和你的战斗，已经了结了。”
星月微微点头，他似乎是在致意，又仿佛是在哀悼。星月丢下尘空。他径直走到电梯前，然后勉强弯腰，用额头碰了碰电梯按钮。出乎意料地是，电梯大门竟然很快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星月眨巴眼睛，他没有想到会那么容易。星月看向尘空。但尘空也是一样惊愕的表情。片刻之后，星月走入电梯。他稍稍顿足。
“这一次，真的再见了。还有……不，算了。”
“叮咚”，电梯大门关上。尘空低垂着脑袋。他看着微弱的光辉急速上升。“青钢”还杵在地上，尘空想要倚剑起身。但他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心口绞痛正在一点点消逝。尘空还是跪着，在他的身边，青钢的光辉越发暗淡。尘空从口袋中掏出一块装饰品，这是一个绿色的六芒星，也是北美制裁者的象征。之前，尘空一直将这个标志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对外，他宣称是为了更加低调，以更好的完成任务。但只有尘空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想被人当成制裁者。不想被任何人决定命运。即使是“哈米吉多顿”也不行。曾经的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自己才会战斗，所以自己才会率领“超人”部队反叛。这是自己的骄傲，这是自己的梦想，但是——
但是，结果却是一样的。
尘空的嘴角微微翘起。他想到十年前，想到巫山之巅。当时，自己被两个最爱的亲人击败，落下万丈深渊。从那一刻起，过去的自己就彻底死亡。此后的十年间，自己浑浑噩噩地活着，只是像机器人一样战斗，无论对手是人类，还是变异者，都无所谓。自己只是为了活下去，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在世界的洪流面前，个人的意志就好像是大海中漂泊的一叶孤舟，微不足道。尘空原本以为，自己就能以这样的姿态一直战斗下去，挣扎下去，直到命运终结的一天。但现在——
现在，一切都变了。
是什么时候变的呢？或许是三年前，与那两人重新相逢的那一刻；又或许是一年前，在海上定居点的战斗；他一度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但看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看着他们的执着，看着他们面临绝境，却拼死抗争的勇气，自己的心情也在一点点转变。所以，在涨渡湖，他放了星月一命；所以，在北美，他一路引导星月来到天空之城。尘空知道，自己和星月永远是敌人，他也知道，自己对焰雪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帮助了那两个孩子。这没有什么特定的理由，只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因为，他们两个，是自己的情人。
因为，他们两个，就是自己的梦想。
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
……
尘空摇摇晃晃。他快要无法维持意识。一股温暖的感觉涌过脑海，尘空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他再一次看到焰雪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是吗……我明白了。原来是你打开电梯，让星月上去的。这么说，你的力量已经恢复了。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尘空心中说道。他露出笑容。但下一刻，他又是猛地吐血。“焰雪”伸出手，她仿佛是抚摸尘空的面孔。但尘空却是摇头。他指指手掌中的绿色六芒星，又指了指矗在一旁的“青钢”，女孩轻轻点头。她已经知道对方的想法。女孩张开手掌。“哈米吉多顿”的光芒渐渐闪亮，刹那间，尘空的眼前一阵灼热，片刻之后。光芒消失，“焰雪”，“青钢”，还有尘空手中的绿色六芒星，全部不见踪影。黑暗再度笼罩。尘空视线耷拉，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战斗也好，生命也罢，一切都会走向终结……对了，我不应该像这样跪着死。我真正的死法，只有一种。
尘空的嘴角微微翘起，“轰隆”，摇摇欲坠的台阶突然蹦碎，而尘空的身躯也随着崩溃的台阶，一起落向无尽的深渊。“嗡嗡”的声响来回荡漾，那就像是末日的丧钟，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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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电梯猛地一颤。然后又是一阵摇晃。片刻之后，震动逝去。隐隐的回声从下方传来。这个声音距离已经相当遥远，但听起来却又仿佛近在眼前。
满足了吗？尘空。
星月心中说道。他靠在电梯墙壁。红色沿着墙壁蔓延，微弱的灯光时明时暗。星月闭上眼睛，他感到精疲力竭。这既是因为战斗带来的疲倦，也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星月双臂尽废，他已经没办法替自己处理伤口。血液正在急速流失，也许自己马上就要死去。就算还活着，以现在这个状态，最终也只会成为炮灰。
但自己还必须上去，这既是为了焰雪，也是为了尘空。
星月轻轻低头。他知道，尘空在与自己的战斗中并没有全力以赴。如果尘空真的要与自己为敌的话，自己就连天空之城的大门都进不了。“红瞳死神”背靠着墙壁坐下。眼下，自己大概还有五到十分钟的路程。这个路程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但也不算很短。在这个时刻，每一分钟的耽搁都有可能致命。星月耷拉着脑袋，他抓住一切机会休息，这一方面是尽可能保持体力，另一方面也让自己的意志尽可能清醒。但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睡去。电梯一路向上，金属摩擦的“滋滋”声响彻耳边。星月一动不动，他的脑海中，只剩下唯一的念头。
焰雪，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