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源抓住何舒的手臂,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起来。“去,练双杠。”何舒在深坑里爬半天没爬上来,顾溪源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军训第一天和她过招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力量不够。落后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上进的信念和像她现在这样盲目地较劲儿。
跳过跳桩,我们学会坚定步伐;越过高墙,我们学会征服顶端;爬行低网,我们学会收起骄傲;攀上深坑,我们学会积极向上。每天有多少人在水平梯上摔下,每天又有多少人抹去大汗又踩上平衡木?这里没有灯红酒绿,只有干净整洁;没有高楼大厦,只有刀枪火炮;没有红男绿女,只有迷彩军装。还有歌声嘹亮,还有正步铿锵,还有飞檐走壁,还有新伤旧伤……何为兵场一抔土?汗浸黄沙成黑沙。
从双杠上下来,何舒的手臂一直在发抖。头发已经湿得搭在一起,汗水顺着脸颊,顺着头发,顺着鼻梁,顺着军装一滴一滴滴到地上。天气依旧晴朗,她却失了方向。刚入伍时的骄傲已经被打散了。她没有什么好骄傲的,侦察连里,体能最弱的就是她。
新兵的她下连多久了?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已经走遍了这个营区,走遍了每一条这里的人该走的路。营区里似乎没有故乡的鸡蛋花。那些乳白色的小精灵啊,还在枝头上传播芬芳吧?山上的那棵,怎么样了?上一年的深秋。在N中,她踩着花岗石梯下来,发现那灌木上的大红花不见了,绿叶也凋零了,他才知道这个肃杀的季节来了。
走过连廊,那个转角,那个鱼池总是可以让她看半天。那时每个人都恨不得吃饭都捧着本书来复习,而她却迷恋着这个鱼池。大理石和鹅卵石砌成的鱼池里有几条白肚红背的锦鲤在那里惬意游戏。
她现在人在军营,就坐在营房前的树下,思绪却随着秋风,飘回了南方,飘回了那座孕育着她的梦的大山。
或许是那山里的空气太过清新,或许是那山里的凉亭太过阴凉,或许是那山里的读书声太过响亮,她没有留意到顾溪源就站在她的旁边。
顾溪源静静地看着她的脸,看着这个小刺儿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只有挫败和忧伤。“在想什么?”他还是一张严肃的脸,哪怕他的心被她的模样触动了几分,他还是对她不苟言笑。
何舒在新兵连的时候就是被他整过来的。所以对他的声音极度敏感。“连长好。”她的魂魄还没有飞回来呢,她就条件反射,立马弹了起来,站好军姿,向顾溪源敬了一个军礼。
“在想什么?”这丫头虽然怕他,但在他面前绝对不低头不认输。刚才还一脸沮丧,现在面对他就精神抖擞了啊。不错,不愧是他选中的兵。
“报告,我想家了。”想家了,想到已经无法掩盖忧伤。
“跟我说说吧,边走边说。”当时为了一身戎装,远走他乡,但根还在故乡啊。这便是铁骨柔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