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陛下何须为一个女子劳费心神。”离故看着皇帝脸色不佳,可一时自己心中也是无破解之法,只想今日早早脱身,
“天下?若是一个比天下还要珍贵的女人呢?”南夜朔叹了口气,托着腮目光落在离故身上,却不是在看他,仿佛透过他看着什么挚爱之物,无尽的温柔。
“正使初到翎安,想必车马劳顿,不如先回驿馆歇息,三日后再来见朕。”
离故坐在离开皇宫的马车上,撑着额发呆,邑决抬着头看他,半晌后说道:“阿爹可是不开心?”
离故叹了口气,收回撑额的手抚在孩子头上,“阿爹遇到麻烦了。”
“麻烦?”
孩子清透的眼睛看着他,“阿爹也会遇到麻烦吗?”说着竟自己笑起来“阿爹可是神人,神是不会有麻烦的。”
离故摸着孩子的头宠溺的笑着,“阿爹可不是神。阿爹不过是一个逃不过世俗的凡人。”
随行的宫人知道他是皇上的贵客,不敢多作叨扰,送他们到了驿馆就离开了。
离故领着孩子刚想进去,就发现驿馆门口的阴影中隐着一个人。便停下来,对着阴影处说道:“即是来见鄙人的,何不现身。”
他在地牢住得惯了,眼睛可在黑暗中见旁人不得见的东西。
那人听见他的话,踌躇了一会。才慢慢的踱步而出,离故打量着那人的样子,体态袅娜,便知是个女人。
她在离故面前站定,伸手摘下掩住大半张脸的斗篷帽子。露出绝色倾城的一张脸。
她看了离故半晌,贝齿咬着下唇泛白,见离故也在打量自己,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低声说道:“正使可有方法,让我不嫁给那个人”
“云姑娘可知,陛下召鄙人前来,就是为了能让姑娘入宫为后。”
离故纵使清冷孤独惯了,也不得不暗叹面前的女子有多么美丽,倒也难怪南夜朔一意孤行。
“若是鄙人想不出让姑娘名正言顺入宫的法子。怕是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正使,云湄宁死不入宫。”云湄垂着的头猛地抬起,他才发现她双目通红,泪水一滴又一滴滚落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砸进了他心中一个从未见过光亮的地方,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在心疼她。
她说着便双膝弯曲,要跪在他面前,却被他抢先扶住双手拦下来。男女授受不亲,这般接触已是大忌。可他却贪恋这片刻的触碰,一时舍不得放开。
半晌后,他理了理思绪,松开扶着她的手,“外面冷,进屋说吧。”
“正使不答应,我就死在这里。”云湄抽下发间的玉簪,尖锐的一端指着自己咽喉处,虽是刻意压低声音,却难掩决绝。
“我帮你就是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手已是包握住她紧握玉簪的手,生怕她前进分毫伤了自己。
安抚下她,又好生相劝片刻,云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随着他入了房内。
“姑娘还未告诉鄙人,为何宁死不愿入宫。”
他为她新泡了茶,将杯子递入她手中,自己本是粗鄙之人,又从未与女人打过交道,竟担心自己礼数不周惹她不快。
“鄙人在昭翙,虽是见多了后宫纷争。但这皇后之位天下女子无不企及,可姑娘这般举动,想来是不是与陛下有什么误会。”
“哪里有什么误会。”云湄双手捧着茶杯,汲取着温度,“帝王之爱,最为淡漠,哪里有什么真心。更何况,我心中无他,就算坐上了皇后之位,又有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看向离故,方才的水汽与悲伤散去,只留下慑人的美艳,“我此生看过太多伤心之事,唯求未来夫君是交心之人。荣华富贵无关紧要。”
她走后,离故站在窗边,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他意识到自己今天一再的失态,心中波澜,墨蓝色苍穹上,自己的那颗命星闪了又闪,他低下头闭上眼睛,良久后才缓缓睁开。
“邑决,”他背对着邑决,声音毫无温度,“如果明知一件事是你一生无可避免的劫难,却又不想放开,那该怎么办?”
邑决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今天格外孤寂:“心中放不下,便是不想放下。既然不想,那就去做。最起码,一生无憾。”
他听着孩子的话,抬起眼看着云湄离开的方向,目光如炬。他一生小心翼翼,连这条命,都刻着别人的痕迹。那这一次,他便为了自己改命逆天。至于反噬,又能如何。
云湄拢着宽大披风,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拐进了一条巷子。巷子内停着一辆马车,车夫看见她,冲着车内说了声:“来了。”
车内的人忙挑起帘子,直到她上了马车,才对着车夫低声说道:“绕道走,小心别被那些人跟上。”
车舆内未点灯,一片漆黑中,云湄坐在那人身边,“阿珺,今日之事,我不知该如何谢你。”
宓珺心中担忧,她知道南夜朔的性子,不娶到云湄誓不罢休,可她也知道,那人不过是贪恋美色,哪有半分真心可言。
“王爷说了,若是这正使肯帮我们,说不定能有转机。只是,他答应了吗?”
“倒是答应了,可若是为了我的私事连累了人家。”云湄眼前都是那人清俊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自己心中所想,让她觉得心安。
“他可是离故啊。不会有事的。”宓珺摸着黑,将少女的手握在掌心。“我和王爷都不希望你入宫,可眼下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离故身上了。只盼着他能和传说中那般神乎其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