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向朝终于在众人期盼下醒了过来,芜孀见他睁眼,赶忙出去引进正在看火的向阳。
向阳将汤药给他端了进去,又将膳食放于桌上,边走边道:“哥,感觉如何?”
他将向朝扶起坐在榻上,只见他目光四瞟,声音虚弱,问道:“倾帘如何了?”
向朝咳嗽两声,话说那女子灵力不错,他的北雪珠刚出一点便被她硬推了回来,那掌也着实伤到了筋脉,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当日不顾一切去救她,仅仅是下意识的动作。
“哥还是多关心自己的身子为好,小丫头有人照顾。”向阳略显酸涩,先动情的人最伤,最后半年,便不必再伤一回了。
向朝苦涩浅笑,他借着向阳的力想要下榻,向阳连忙阻止,道:“哥,你才醒没有力气,而且轮椅还未完成,你要做何吩咐我便是了。”
话到此处,向阳扶着向朝胳膊的手顿了一下,二人相视一眼,向阳没再阻止。
向朝继续借着他的力,缓慢移动着腿,一点一点移向床边,他坐在床榻上,两手撑着向阳的肩,一鼓作气站了起来。
不过力量只维持了两秒,向阳扶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开心,不经笑道:“哥能走了!”
向朝眼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这样站立在地面的感觉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体会过了,自他走火入魔以来,便终日与轮椅为伴,现在这样,他简直从未再想过。
向朝微微走了几步,除了乏累和无力,但他好歹能感觉到自己褪下的力量,他眼里带光看向向阳,道:“快去请昙谷主来。”
“我这就去。”向阳眼里透着喜悦,他将向朝扶至榻上,大步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向朝带着昙柳颜、顾尤眉进屋,昙柳颜针对他的腿做了仔细检查,全身查看过后他也欣喜万分。
“恭贺向大公子,你可因祸得福了。”昙柳颜大笑两声,这简直是奇迹,他从医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幸运。
筋脉断了能修复、伤了下肢神经的腿能重新站立、走火入魔留下的后遗症能消失,堪称奇迹中的奇迹。
“公子的旧伤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至于腿伤公子放心,筋脉恢复连体内的淤都已消散,你的年岁也恢复了你本该活的岁数,公子好人有好报,也让昙某在有生之年见到了奇迹。”昙柳颜眼里放光,笑道。
当然,他的恢复少不了那些名贵的药材,顾尤眉见他身子得到如此好转,便默默退门出去,化烟消失。
……
凉倾帘撑着伞在谷里漫步,这几日阴雨绵绵心情也跟着低落,她已经连续两日未见过墨楚歌了,他说的话,也让她反思许久,伤到他的不是宁雨,而是自己。
绾灵默默撑伞慢慢地跟在她身后,她平常也未好好欣赏过易柳谷,也未发觉,易柳谷的石桥是小而多的,桥下是细细水流,很是透亮。
忽的,眼前红衣闪现,凉倾帘回神抬头望去。
墨楚歌接过她手里的伞,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内毫无波澜,清晨明亮。
凉倾帘侧颜,见眼前的落叶微黄,她淡声道:“待向朝无事,我准备去齐仙山,请沈长老收我为齐仙山弟子。”
“传闻齐齐仙人一座山,我去那里修道成仙也是一门途径,虽然我已经过了最佳修炼年龄,但只要沈长老肯收我,我便会努力。”凉倾帘终是在三条路里做抉择,只有自己得灵骨,才能名正言顺站在他身侧。
“好。”墨楚歌应声,他一手揽过她的身子,他当初下凡之时便考虑过有今日,二人能跌跌撞撞坚持到今日,便是因为完全的信任。
齐仙山进门需考核,齐仙山长老们更看重资质慧根以及是否能将齐仙山发扬光大,她并无特长而且资质普通,或难过关。
“你可要我帮你开后门?”墨楚歌轻声问。
“不要。”凉倾帘摇摇头,开后门进去容易维持难,若没真功夫迟早要被里面的人排挤唾弃。
她要凭真本事和实力站在里面,一次不行就两次,修道成仙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皇天不负苦心人,待她能成功通过考核进入,也算离恢复灵骨近了一步。
“好。”墨楚歌挺欣赏她骨子里的傲气,他在她面前,永远都会先妥协,他淡声道,“向朝醒了。”
“绾灵。”凉倾帘侧颜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一眼,他带有浅浅笑意,眸子深而柔。
凉倾帘折身跑回去抱紧了他,她的手臂缠在他的身上,再大的情绪一个拥抱便能解决一切,墨楚歌也紧紧环住了她,道:“别忘了,你是我的墨夫人。”
她松开手淡笑,折身走去。
凉倾帘和绾灵一前一后小跑到小阁楼,芜孀在门口站着,见她来侧身让开。
屋里,向阳扶着向朝在缓步行走,凉倾帘刚好对上了他的眼,他的眼里闪着光,以及脸上的笑容。
向朝是很内敛的人,他的情绪通常不会表达出来,凉倾帘见他站立在自己眼前,打心里替他高兴。
他轻轻将手立于向阳手臂上方,微微走了几步,笑着看着她,温柔道:“倾帘,你看,我能走了。”
他笑的让人心疼,七尺男儿也有脆弱之处,凉倾帘耳闻那句“我能走了”,眼泪不经夺眶而出。
她无法体会向朝此时的心情,她走近他,将手伸在离他手臂不远处,以防他摔倒。
“我看到了,真是太好了。”
向朝走了几步后向阳顺势扶住他,关心道:“你走了好一会儿休息休息。”
向朝点头,向阳将他抚往榻上,起身,与她擦肩时对视一眼,她目送他离去。
屋里就剩三人,绾灵沏了壶新茶进来,凉倾帘见他面色好转,精神也好了起来,那么昙柳颜、向阳等人的努力便没有白费。
凉倾帘将茶端给他,见他饮了一口收到了桌上,她侧颜看他,对他浅浅一笑,道:“那日,谢谢了。”
“还有对不起,害你差点儿命都丢了。”凉倾帘见他笑着摇头,内心的愧疚之情又起来了,她欠他一条命,她挤出一个笑容,道,“若那日之事重现,请一定一定要保全自己,不要以身涉险。”
“我不值得你救。”凉倾帘垂首,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为之拼命。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与命数,不该为了别人而活,尤其是为自己,她最怕的便是欠别人人情了。
“在我眼里,值得。”向朝肯定看着她,他内心有些愉悦,一在旧伤恢复,二在她在担心自己。
几月前他前往鄢城退婚,只是考虑到自己的身子无法照顾她,会成为她的负担及枷锁,他不愿委屈她。
现下他的身子在恢复并且在好转,而且他不再受年龄限制,他有了大胆的想法。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道:“这次并未全是坏事,若非我替你挡这一掌,我全身错乱的经络便不能回归正位,我体内的淤也无法消散,筋脉寸断又恢复才让我重新站了起来,这一掌,让我离你近了一步。”
凉倾帘垂首不敢看他,他的话装作听不懂也不知能装多久,向阳说的对,趁早当断即断。
毕竟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谁会拿命去赌,凉倾帘朝他莞尔一笑,道:“你现在要好好养好身子,还有就是你才刚醒不要那么心急,你的腿力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的,我相信你能站起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