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地,一个和平的地域,一切都是那么得自然,充满了无限的潜力,在逄蒙的眼里,这是一块可望而不可即的宝地,也是那梦开始的地方:“等着吧,师傅。我会亲自从您的手中,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嗖……”神箭离弓,如同惊弦霹雳,对于那些只会四处逃窜的猎物来说,被逮被俘,都只是早晚的问题。
“哇,爷爷好厉害!小逄以后也要和爷爷一样厉害!”那一年,刚满六岁的逄蒙第一次和祖父外出打猎,也因此收获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副弓箭。
面对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在自己的膝下蹦蹦跳跳,祖父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干净慈祥的笑容:“小逄以后肯定会比爷爷更加厉害的,爷爷相信你,小逄一定会成为部落里的大英雄,到时候,咱们部落也不用再过着这样贫苦的日子了。”
“嗯嗯,爷爷,相信小逄,小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说着,小逄蒙也照着祖父的模样,对准面前不到几步的大树搭上箭拉起了弓,嘟起嘴,皱起眉,做出一副和自己较劲儿的样子。可还没等弓拉满,拉出的后坐力就给脚下来了一个打滑,让小逄蒙一不小心就给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逗得祖父也哈哈大笑……
“咳咳咳……爷爷出去打猎了,小逄要不要一起去啊?”不知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已经满头白发的祖父握紧拳头放在口前用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咳嗽,却依旧看不到孙子的箭法有什么明显的长进。
“不要,反正小逄以后一定会成为英雄,射箭这种东西,多练一天少练一天都一样,它也不能给部落里带来什么财富。何况,今天天气也不好,我怕冻到我的手脚。”小逄蒙的个子已经长高了不少,眼看着再过几年都要超过祖父了,可是那自由漫散的性子却依旧没有改掉,也难免成为了部落里老老少少下饭品酒的话题:“那个叫逄蒙的小子在部落里整天啥也不做,连他爷爷的一点儿本领都没有,凭什么就他能做英雄……”
“哎,这都是命呗,谁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少说点,要让他爷爷听到了也不好……”
这些背后话题无不如箭般刺激着小逄蒙的心,即使有口无心,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疏疏天网总会有落网之鱼,而且能刺破天网的东西也注定分量不轻,可是谁又明白,那正常人十根指头操纵的弓箭,十二根指头又怎么拿得起来呢:“原来所谓的英雄,都是被迫被人们推上风口浪尖的挡箭牌吗……好吧,原来是这样吗……这样的英雄,我宁可不做……”
一个人蜷缩在角落,迷惑且呆滞地注视着自己罪恶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的都是那震颤中的灵魂,直到那一声呼唤出现,终于撕裂了心中的迷雾:“逄蒙!你快下来啊,你爷爷快要不行了!”
“怎么回事……”循声惊动,拔起腿来的逄蒙立马便跑下楼打开了门。只见满是人流的门口前走来了一个身材魁梧、体型健壮的男人,正拖着昏昏沉沉的祖父缓缓向自己走来。
“你的祖父怕是得了肺痨,我到山上打猎的时候无意间找到了他,因为眼熟便把他拖了起来。当时老叔子已经晕倒了,口边的土地上吐了一片的血,你要小心,老叔得的这种病非常难医,而且治疗的价格也绝对不匪,但是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吧……”男人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哀伤地呆在原地,看上去无能为力。
“你们……”小逄蒙愣在原地,阴沉沉的,哽咽的声音颤抖着出现,打破了宁静,听上去是那么的令人哀怜。
“你们能不能救救我爷爷!求求你们了!”就在大家以为事情要好聚好散的时候,小逄蒙咬着牙含着泪花的呐喊还是让各位停住了扫兴的脚步,“你们能不能帮他治一下病,我求你们了……”
尽管个子不到人群一半的小逄蒙屈下了膝盖,尽管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折了膝的乞丐,尽管他不断地向着密集的人群祈祷乞讨,不断卑微地地抱着、拉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大腿,可还是无法避免被那些冷漠的人们一脚踹开后还装作无所事事的态度。
也真奇妙,刚才才静默下来的街道很快又开始变得嘈杂喧闹起来,人们该买菜的买菜,该喝酒的喝酒,一个个“与世隔绝”的人们重新获得了本该属于他们的自由,高高挂起着事不关己的表情,在本该属于他们的天堂中漫步、遨游,甚至是兴奋、喝彩……毕竟人命关天,日月星辰少了谁都是一样旋转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大家,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啊……”看着成林般的腿脚在身边来来回回、穿梭涌动,却无一对愿为自己停住。风大了,天上的乌云破开了口儿,坠落下来的雨很快便浸透了小逄蒙的全身,只可惜,被踢倒的身子可以慢慢恢复平衡,但是被踢倒的心却再已经扶不起来了……
“爷爷,爷爷,你怎么样了……”回到了简陋的屋子里,祖父在小逄蒙的呼唤声中缓缓地睁开了他的那双苍老的眼睛,充满的疑惑,就像是一条无力的缝隙,无法吐露出他想要表达的每一个词句,只能够无奈地看着,看着那无奈,自己在心里勉强笑一笑,这也算是满足了吧。
“再不接受治疗,你爷爷的时日就无多了,剩下的你们好自为之,贫僧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一个头顶十二道戒疤的僧人竖掌默哀,在破旧的草床边对小逄蒙这样说道。话虽简短,但声音却一下就扎进了小逄蒙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命运总是对我们这么无情,为什么我不争气,老天爷却要惩罚我的家人啊……”小逄蒙眼中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难以抑制地哽咽充不满悲酸和忧伤。小逄蒙紧紧地攥着爷爷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呼吸的空气里都充满了令人失望的气味。
“小逄……”祖父干燥的嘴唇缓缓地翕动着,正吃力地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将心里的一字一句囫囵吐出,“小逄,你也知道,你的父母是部落里面的战士,自从你出生的那一天他们就离你远去,将你交给了我。可是爷爷没钱,买不起吃的,所以只能每天上山打猎,才能够维持咱们两个的生活。这么多年了,我总期盼着看到他们两个人能够从沙场上回来,能够陪着你一起长大,能够一起看见你成为大英雄的模样,但是……爷爷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上天总是这么的绝情,也许是我这个老头子造的孽太多了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替爷爷微笑的活下去,直到哪一天,你不再用拿起手中的兵器,也可以让全天下的人们都过上一样的日子,那我就满足了……”
“爷爷……”看着爷爷苦涩的脸上挤了一丝欣慰,小逄蒙内心的悲伤也再也抑制不住了。真是可惜,这十二根手指的手掌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完美地与平凡的手掌契合,大概这就是命运吧,都是注定的……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变得比爷爷还要厉害,我一定要从老天的手上把爷爷抢回来!”小逄蒙说着,执起了手中的弓箭,锋利的箭光从阳光下划过了深邃的双眸,一直跨过了春夏秋冬,跨过了流言世俗,跨过了人山人海,跨过了每一根伫立在杂草边的木头……
“呵,想想也真是可笑,身为上天之女的你,整天依偎在大羿的富贵之下,应该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吧!”一番翻箱倒柜无果过后,逄蒙拔出手里的长剑,恶狠狠地注视着角落里无路可退的姮娥,正一步一步地逼近着,“那条命丹就在你身后的柜子里吧,别藏了,那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东西,那是你们这群主宰者欠我们的东西!现在,我只是想把那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要对我阻拦!”
“这仙丹是西王母赐给夫君为民除害的奖励,凭什么说给你就给你,这些分明都是我们靠自己的努力换取的东西,怎么可能属于你?”姮娥说着,注视着逄蒙手里正闪着冷光的长剑,心跳也开始加速了,她知道自己不敌逄蒙,现在这种情况也五路可走了,于是她当机立断,转身便把藏好的丹药从箱子里抽了出来,并一口将其吞下,没有给逄蒙一点儿机会。
吞下仙丹的姮娥获得了仙力,身体无法控制地飞向了天去。正在此时,打猎完毕,刚刚回到家门口的大羿也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只见其远眺苍空,愣在了大地上,手中的猎物和弓箭顿时都撒了一地,这一激起神来便赶忙奔去追赶,飞梭过赶来捡便宜的人群身体,就像是一只离了弦的箭,就连风也追不上去,但人毕竟是人,无论怎么努力也追不上那天去,最后只得与那仙妻隔空相望,见彼此渐行渐远,无论怎么呼唤也无济于事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回到屋中的大羿悲伤地看着屋子里满地翻倒的柜子箱子,看着这所谓荣华富贵的模样,看着这英雄般的人生,看着站在一旁惊呆了的逄蒙……
“逄蒙,究竟发生什么了?”大羿满眼泪光地看着逄蒙,心和身体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我也是刚回来的,师傅,我也不知道啊!”看着大羿这副表情,逄蒙也一时没了戾气,仿佛心里一震,也没了不去欺骗的勇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大羿听到逄蒙这么说,目光顿时变得呆滞,仿佛有一丝魂魄瞬间从身体里飞走一般,愣是在门前呆了很久,任来来往往的冷风和刺人的月光不断地擦过他的后背,一次又一次,就像是支没了箭羽的箭,被风折断了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