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由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嘿呵嘿呵!”妹妹卖力地在小小的“暂居地”里跳着李家三姐妹独创的“美人”健身操。据当事人介绍此健身操具有美腿瘦腰提臀功效。
“一……二……三……”刚才还活力十足的声音突然断了,然后是久久的死静。
哀怨的眼神,仿鸟巢造型的最新发型,再加上最佳女主角身上不知从哪里拖出来的、已经飘逸不起来的披肩……2009年度贞子这一角色基本已经落定由李妹妹小姐担任了。
飘呀飘,飘呀飘。妹妹脚步浮沉地飘到唯一的木桌上,拿起一只馒头,定定地看着它。忍住心里想要撕烂它、踩扁它、碾碎它的冲动,妹妹痛苦地闭上双眼,试着想象手中这可恶该死的馒头是她做梦的时候想着、不做梦的时候念着的鸡腿……
鸡腿……
馒头还是按照原计划被妹妹的脚丫碾碎了。
悲愤的火星从妹妹眼里冒出来了,很快燃成熊熊大火。可恶的臭东西!该千刀万剐的混蛋!她要告他在生理和心理上虐待她!餐餐都是馒头加白开水!要不就是清水加馒头!虐待!传说中的BT教主非他莫属!
妹妹恨恨地再用力踩了一下地上已经粉身碎骨的可怜馒头,小手用力向木桌——一抓,五爪上又出现了一个白胖胖的馒头。
嗯,葬身妹妹肚子了。人家跳了那么久“美人”健身操,饿了嘛。美人也是要吃饭滴。
食不知其味的妹妹(本来就没有味道……),看着木桌上的神奇灯,开始第一百八十七次祈祷:神啊,主啊,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以及各路神仙,不管谁都好了,救救我这个无比可怜又无敌可爱的小美女吧!我知道我很可爱……可是你们也不能因为我可爱就不顾我的意愿要我当你们的同类吧?我还不想做仙女或是修女……
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妹妹没有留意到一个高壮的身子正立在地下室的小门口,深情地看着她的鸟窝头……
她瘦了。意识到这点,谴责的冷绝眼神危险地投到某人身上,那某人很不负责任地耸肩,甚至瞥过头去。
“……”
高大的身子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影子,那影子开始移动了。
“……”
感觉到身边的空气流动似乎变了,妹妹从自己对人生的深远思考中回过神来,缓慢地转过头(实在太累了,反应有点迟钝……)。
一秒,两秒,三秒……
紧张的气氛在小小的地下室越来越浓。周围一片死静,连呼吸声也那么清晰。
妹妹的眼越睁越大,在几乎快撑裂她脸上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美女标志的眼时,她终于有了其他的动作。
掩嘴,捏自己的脸颊,摸头上的鸟窝。这些动作几乎可以说一气呵成,真让人有点怀疑刚才的慢动作只是妹妹懒的借口了。
出乎意料的是妹妹的下一个动作。妹妹跳到床上拉起被子就往自己头上盖,刚把自己从头到尾盖得密密实实的,又从被子里跳出来,直接跳到那人面前,垫高脚尖,两只手准确地捂住了那人的眼。
“不准看!再看变龟蛋!”本来可以霸道无比的话语从妹妹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不像威胁反而像在撒娇。
一只大手轻柔地覆在妹妹的小手上,却没有拉下她的手。
妹妹的眼左瞄右瞄,瞄到木桌上的神奇灯,一只脚丫很不客气地对上陪了她几天几夜的伙伴,让它趴趴睡地上去了。
顿时黑暗笼罩周围,只有地下室门口附近有光透进来。妹妹安心地舒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小手拿了下来,然后……放到了妹妹最希望它在的地方。
“讨厌的坏蛋!居然扔下我一个人!大骗子!骗子!”妹妹忿忿地骂着,身体比她更诚实地舒服靠在某人身上了。
呼,那种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真好。妹妹乐滋滋地想着,眼幸福地眯了起来。
大手摸上了妹妹头上的鸟窝,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反抗,反而扭扭屁股,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和周公帅帅的小儿子交流一下情感……
我回来了。那人在黑暗中无言地说着,小心翼翼地抱起已经睡迷糊过去的妹妹往地下室门口大步走去。
走到外面一片光明的地方,那人俨然是消失几天不见、依然是一头有个性毛发的野人!依然是莫辨喜悲的脸,依然是高大挺拔的身材,但身上却比几天前多了一些东西。野人身上只简单披了一件不知是称它为衣服还是布比较好的东西,右手臂上凌乱地缠着黑红的布条,还有血缓慢地从上面冒出来……膝盖上方更是有着一条长长的口子在空气中张大血盆大口,还淌着红红的血,甚是吓人。
野人微微向候在地下室外的无情点点头,后者面无表情地飞身转眼离开大屋子了。野人低下头看妹妹的睡颜。本来就白皙的脸现在可以用苍白来形容了,柳眉在睡梦中也在微微皱起,像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在梦里困扰着她,嘴角在闪着微光,似乎是某种不明液体在反光……
低低的笑声从野人咧大的嘴里传出,环抱住妹妹的手紧了紧,让她软软的身体贴得更紧。过去的痛苦没什么了不起的。野人看着妹妹这样想着。
绝煞已经不再存在了,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风云组织的头号杀手,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忘记吧,忘记这些黑色的记忆,他自由了。现在的他,只想这样抱着自己喜欢的小女人过一辈子。
她会喜欢他吗?想到这里,野人不安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没有显赫家世,没有出色的外表,甚至不擅与人相处。这样的他,这样的他啊!
紧抱住妹妹的手松了些,咧大的嘴也无言地闭得紧紧的,前所未有的挫折感袭上心头。唉,他该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一声叹息过后,偌大的古屋里又回复了平静,
玲珑镇,江南地区边界的一个小镇,盛产玲珑果,因为与经济繁华的临北相邻,因此过往的商旅也比较多。
叫卖声不断,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人一马无措地站在一边的角落里。
妹妹抓抓鸟窝头,哭丧着脸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呜呜,她不过睡个觉而已,怎么又变成她一个人啦?
看看身旁站着的马大哥,妹妹想笑又笑不出来。说起来,这里看来看去只认识马大哥。可是……看看马大哥抖得不能再抖的腿,一脸惊慌得比她还惊慌的马脸,她还真想哭啊。
“嗯,嗯,你醒啦?”
拾起掉落一地的精神,妹妹抬起了头。这人是谁啊?妹妹皱皱眉,直觉地往后退,直到背挨到马大哥肚子上。
“怎么了?”那人伸手想拉她,脸上的紧张看来很真诚的样子。
“你是谁?”妹妹警戒地看着他,闪过他的手。
“嗯?”那人似乎对她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最后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妹妹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个遍了,眉头也皱得更紧了。这人谁啊?莫名其妙的。长得还算可以,看起来也很老实的样子,不过人不可貌相,说不定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呢。
妹妹转身想把马大哥拉走,见她要走,那人急忙走向前拉住了她的手。“啊!放手啦!放手!非礼啊!非礼啊!”妹妹一反温柔,尖叫连连,大街上的人都往这边看来了,还有些人走过来了。
“我、我……”那人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平静的脸闪过慌乱。
妹妹尖叫得更厉害了,拼命地向后躲,没有被抓住的手在空中挥呀挥,最后抓住了马大哥的尾巴。马大哥两眼圆睁,一声长嘶,后腿一蹬,哒哒地往前奔了。
“啊!!”妹妹没料到马大哥会突然落跑,手还紧紧地抓住它的尾巴,整个身子被马大哥拖走了好几步。
“快放手!”
“不!”妹妹也想放手,可是手却不听话地依然紧紧抓着马大哥的尾巴,惊恐的泪水在她眼眶转呀转。
妹妹闭上了眼睛,等着被拖走。那肯定痛死了!
咦?意料中的痛没有来,反而像是在飘在空中。难道她太轻,所以马大哥拖着她跑她就飘起来了?哇塞,那真够难看的。
妹妹试着睁开自己的右眼,看到一张脸。再睁开左眼,还是那张脸。惊恐的心意外地慢慢平静下来了。被马大哥拖着都试过了,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呢?不过是一张陌生人脸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看着看着还真有点熟悉。
像谁呢?妹妹用力地想。这样的鼻子……弯弯的睫毛……是谁呢?妹妹怎么想都想不到。看到他侧脸上的青白痕迹,妹妹忍不住伸手摸摸看。有点刺刺的,好像是刚剃过的……那个,那个,她想到一脸毛的野人……难道……
妹妹的心一点喜悦都没有,老实说,这么少毛的野人看起来让她感到陌生。
怯怯地拉拉那人的耳垂,妹妹紧张兮兮地问:“那个……那个……你是野人大哥吗?”妹妹希望他说不是。
“是。”
吓?真的假的?妹妹想从他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可惜有毛没毛的野人都一样,表情看起来都一样。
妹妹失望地转开了眼,惊吓地发现他们已经出镇了,放眼四周一片田野,更令人惊恐的是,他们不是在飞,而是野人在抱着她跑呢!
天啊,抱着她居然还能和奔跑中的马跑得一样快!
“你舍得放手了吗?”野人带点无奈的眼看着她。
“嗯?”妹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手。”野人脚下的速度不减,似乎这样的事做起来跟散步一样轻松。
妹妹纳闷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啊,她的手还抓着马大哥的手不放。妹妹连忙放手,尴尬极了。
等妹妹一放开手,野人脚下用力一点地,轻松地跃上了马背。
“对不起。”妹妹小小声地说,乖乖地认错。都是她的错,不仅认不出待她那么好的野人大哥,还嫌弃他的真实样子。
“野人大哥你真好!”妹妹用力地抱住了野人,脸也用力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她真的好感动,野人大哥对她好好哦。
野人尴尬地想和妹妹拉开距离,可是更推开一点,妹妹又贴了上来,还一个劲地用脸蹭他。软玉在抱,可他却浑身不自在,特别是他的下半身都快烧起来了。
妹妹浑然不觉野人已经僵硬的身体,还自顾自地说着:“你对妹妹那么好,妹妹也要对你好好滴。虽然我还是觉得你以前那个样子可爱一点,但是我会说服自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听到妹妹说他可爱,野人的脸立刻爆红,现在是全身都烧起来了。想了一下她的话,野人皱了皱眉。难道她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正常一点。以前那是为了方便和伪装,那可不代表他的审美观因为待在深山太久而变了。那么,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不能留在这里太久了呢。我想回家,好想……”
“你要离开?”听到这里,野人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当然啊,我家又不在这里。”妹妹理所当然地回答,在看到野人阴下来的脸后,吞吞口说补充说:“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家里人会担心。”
妹妹心里七上八落,就算反应迟钝也感觉到野人对她的感情,可是又有点不确定。才几天?他们认识不过七八天而已,爱情真的那么容易吗?她不相信一见钟情,至于日久生情,起码要几年吧。妹妹心里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还没有经历过。
依她所看,野人大哥肯定是因为认识的女孩子不够多,才会把好感当喜欢,那可不一样的。妹妹绞尽脑汁想一些开解的话,是用“天涯何处无芳草”好还是用“此处不留兄自有留兄处”好呢?
野人勒停了马,深邃的眼直直地看着妹妹,“答应我,不要离开。”
不要用这么神情的眼神看我!妹妹在心里狂喊,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眼神打动了她。她甚至在想,也许她也可以爱上他的。妹妹心里挣扎着,装乌龟地往他怀里缩头。
见妹妹一话不说,一脸为难地低着头不看他,野人苦笑,也不再逼问她,掉转马头往镇里回走。
过了好一会儿,妹妹钻出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野人的表情,问:“我们去哪?”
“我们先到镇里吃东西,你也饿坏了吧?”
听到有吃的,妹妹立刻精神奕奕地抬起头,一脸兴奋地说:“好耶!我要吃鸡腿、辣鸡鸡丁、佛手瓜炒腊鸭……”
野人含笑看妹妹一边数着手指一边点菜,眼里有着溺爱也有着隐隐的痛。他以前唯一所求的是自由,他以为有了自由只有心会快乐,可是怎么他此刻没有一丝自由的快乐?
这个爱撒娇的小女人,怎么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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