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惶恐地试图闭紧眼睛以免四散飞溅的碎玻璃扎入眼球，但是在他成功闭上眼睛之前那些碎玻璃便宛如时空定格一般停驻在了半空。
刚刚赶到的他们除了跑在最前面的秦青和孟岐受了点惊吓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他们根本没人想得到他们刚一来就要面对这样的场景。
几人没敢出声。
那不是学姐。
既不是平常时候温柔里暗藏睥睨的音色也不是俏皮地故作可爱和他们玩闹的声音，更不是少有的生气时的严肃样子。
那声音里压抑着怒火熊熊但更多的却好像是悲鸣。
“出来！”
张黎明他们几个着才明白学姐刚刚的那没道理像是泄愤的一击到底是因为什么。
屋子里没有方老师。
这不正常。
几人默契后退，明白这不是他们能参与的对决。
除了站立的白十方，一片光明的室内没有第二个站立的身影。
她看不到，无法感知，不能探寻。
明明最开始白十方是那么佛系的样子，但现在她却恨不得立刻就把幕后黑手拖出来打一顿最好再插个二十几刀一点点杀了之后还要鞭尸。
如果这个幕后黑手存在的话，她一定！
“给我——”
在她的指尖再次闪耀的电光随着白十方高举的双手声响越发宏大。
就连室内的阳光都要被这些灼眼的光芒全部覆盖。
“出来！！！”
再一次发出怒吼的少女用力将自己的手臂摔下。
聚集在一起的光芒轰然四散。
噼里啪啦蔓延过除了四人所在的每一片空间。
白十方双腿分开，双臂低垂，腰背微弓全神贯注地注意着电光所过之处声响的每一丝不同。
这是一个随时能转身、跳跃的姿势。
是白十方脑海里已有的知识里最适合此时的姿势。
但是无论怎样适合的姿势在失去视力的那一刻都失去了它的意义。
白十方站在原地，视线在眨眼那一瞬由黑转明的短暂时间更加模糊。
大颗的泪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将双手握紧变成拳头的声音，水滴落到地板上溅起又落下的声音，自己粗重的呼吸，秦青还没有起来蹲在原地抱紧自己膝盖的骨骼转动，心脏跳着，血液流动……
白十方依旧在原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的世界里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没有风的低语，光的悄言，水不再交谈，草木不再歌唱。
她听到，水珠划过皮肤滚落瓷砖的声响里，有着细碎的动静。
随着每一滴泪水的落地，那声响愈来愈大，愈来愈近。
白十方颤抖着，张开了嘴唇，喉咙里有着破碎的气音。
方老师。
泪水几乎连成一线愈发急促，那声响也合着节拍愈发巨大。
是方老师啊。
出来了。
出来了啊。
可是要怎么做呢？
白十方听到她的骨骼转动，磨出了一种让人牙酸的难听声音。就好像是老旧多年的机器被主人强制启动。
那声响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有任何的迟疑与停顿，不疾不徐地正好合着水滴落地的音乐前行。
过来了。
五步。
阳光在电光的遮掩下沉默地聚集。
四步。
哔哩啪啦的电光声响里掠过轻微的风声。
三步。
白十方再一次合拢手掌。
两步……
面色惨白的黑发少女身着单薄的蓝色衣裙，睁开了眼睛。
“方老师。”
肌肉收缩白十方迅捷地转过身以挥剑的姿态双手握住一束阳光刺入来人的胸口。
风声突起。
“对不起。”
阳光透过飞扬的泪水折射出美丽的色彩，转瞬即逝。
高大的身形被定在了离她还有两步的地方。
蓝衣的少女瘫软在地，不顾形象地跪伏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额头与冰凉的地面相抵，白十方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炸掉。
有那么一瞬间白十方想自己干脆死掉算了。
可是不能。
不能啊。
千里之外的父母，这里的同学，老师的期望，那个或许存在的幕后黑手。
此世处处是挂念。
但是但是，好痛啊。
真的好痛。
“学姐……”
在窗户外看着这一切的杜玉站了出来。
白十方咬牙回神：“我们走。”
“方老师还有东西要给师娘。”白十方肃着脸，似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收拾好了全部情绪。
张黎明红了眼眶。
“那方老师……”
白十方差点没绷住再一次哭出来。
她扭过头不愿再看，哑着声音道：“就在这里，方老师不会再动了。”
说完她想要起身走到门边，然而还没抬起脚就感觉一阵眩晕又一次软倒在地。
只不过刚刚是因为情绪，这一会才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白十方茫然地伸出自己的手掌才看到自己的整个手臂都在抖。
她尝试着握紧拳头却发现根本没了气力。
几人沉默着。
十方惨笑出声：“方老师就是变成了丧尸也这么厉害。”
“学姐，我抱你去休息一下吧。”孟岐说着就跳过窗户过来蹲下身就要上手。
白十方只能点点头让孟岐把她抱到刚才老师休息的地方。
本来白十方只是想坐一会，但是却被几个男生强制性地按倒了。
她还没休息两分钟杜玉就受不了白十方可怜巴巴蜷缩成一团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不行，这里刚刚声响太大说不定会吸引什么过来。”
他说着“什么”这两个字的时候其他四人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被“罚站”的方老师。
“才是刚刚开始吧……”白十方还是没有忍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站在那里笔直的方老师，神情恍惚：“我刚刚就是避免方老师丧尸化之后跑出屋子所以事先用我的力量把他给捆住了。”
“但是……”白十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她确定自己没有一时心软放生危险的想法，这个丧尸完全是凭自己本事逃脱的。
杜玉没管她但什么是，说干就干直接蹲在了白十方身前。
“不太好吧……”
杜玉扭过头：“背比较省力。”
张黎明孟岐和秦青就已经在讨论他们去过的屋子哪一间比较适合人休息了。
白十方上了杜玉的后背。
“学姐和我讲讲方老师吧。”
路上杜玉刻意拉开了一点和其他三人的距离小小声地询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