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出生在江海汇聚之地,一个偏僻的小镇中。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没有哭闹,而是用漆黑眼瞳打量着这冰冷、庞大、充满噪音的世界,那是和之前包裹他的那个温暖紧缩完全不同的感觉。
隐约间,他从那个身旁脸色苍白躺着的虚弱女子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血脉相连的气息。
原来如此,就是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吗,当时还是婴儿的少年明白了。
少年一天天的成长了起来,他的妈妈身体不好,本来就有重病缠身,在生下他后,更是虚弱到了极点,需要长年卧床,没有当场难产而死都是幸运。
似乎是因为女子怀孕时的身体状况不佳,生出的婴儿也有些脆弱,即便长大后好了一点,少年依然比起普通人要羸弱。
或许是弥补吧,少年的身体虽然弱,但他的大脑极为发达,智慧惊人,简直宛如天人一般,小时候,几乎所有接触到他的人,都会先是喜悦,然后震惊,最后恐惧。
没有办法,人类对于相似的个体或许会产生正面情绪,但对于太过超出他们想象极限的,唯有远离和恐惧。
因此长大之后,少年就主动的收敛了这份天赋,他就和以前一样,陪着妈妈的身边,无论他表现的再异常也从没有变化,始终温柔、包容的妈妈身边。
妈妈体弱多病、长年卧床,能做的事很少,让少年想带着她去外面看一看都难以做到,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性情朴素,几乎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让能轻易取得一切的少年暗中苦恼。
以少年的天赋,他可以易如反掌的获取一切想要的,这不是虚幻,他的智力太过超常,以至于只要下意识的计算,就能找到最佳的方案,很多时候,他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做,事情就向着最有利于他的方向不断发展,最后向他献上成果。
这也导致了少年个性淡漠,这也很正常,若是能不费多少力气就能看透身边人的所思所想的一切的话,那人类社会于他的吸引力,自然大大减少,那些成人追逐的丰富多彩的事物,在少年眼中乏味至极。
少年对于自己的未来欠缺考虑,因为常规束缚都是针对于凡人的,对于只要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的他来说,出生以来还没有能勾起他欲望的事。
如果硬说的话,就是他想让妈妈痊愈,可惜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的医学体系十分低级,他自学了三年就在理论上达到了最高等级,然后他一眼就能看出,妈妈的病是积劳成疾,深入内脏骨髓,属于不致命但是无法治愈的类型,好在应该不会影响寿命早夭。
“小惑,今天妈妈也要去小镇上的教堂祈祷,这段时间天天下雨,阴冷潮湿,都是在家做礼拜的,今天太阳好,去教堂,你要陪妈妈一起去。”
朴素的房间内,女子换上了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着,她素面朝天,更多只是整理秀发。
少年淡漠的站在一旁,“没有问题。”他停了停,又微皱眉道:“您确定可以外出吗,阴雨连下了一个月,空气湿冷,您的身体…要不再等上一天。”
“不用。”女子对着镜子把长发扎好,柔软的辫子垂放到锁骨,透着一种温柔如水的美感,嗔怪的看了少年一下,“小惑真是,说的妈妈好像弱不禁风似的,哼,梅雨季节阳光好的天数可是很少的,今天得抓紧,据说教堂前段时间来了一位心地慈悲的圣女,简直就是天使转世,好多人冒着雨从邻城都赶了过来,前去朝圣,可惜妈妈身体不好,不然也早就去看了。”
她拍了拍椅子,“小惑,快过来。”
名为惑的少年扁了扁嘴,只能慢吞吞的走过来,“其实不用麻烦的。”
女子一把把他按在椅子上,熟练的梳着他的黑色长发,“怎么不用,你看你,头发这么长,也不好好打理,我帮你梳理一下就好了,去教堂仪容不整可不行。”
惑有点无奈,“明明之前都没有…”
女子哼了一声,“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小惑有意见?”她轻轻的捏了一下惑的脸庞。
“没有。”惑无奈。
“没有就好。”女子先是高兴了一下,随后又皱起眉,“小惑,你这样不行哦,性子太软了,这样的话,妈妈还好,以后到了外面谁都能欺负你,把你使唤的像什么一样。”
惑弱弱道:“不会的,妈妈。”
女子一点不信,“怎么不会,你看你,人家男孩子这么大了都巴不得不沾家,你呢,天天在家里,虽然妈妈很开心小惑陪妈妈,但是不敢出去也不行啊。”
惑声音更弱了,“我没有不敢。”
女子把惑的黑发梳拢好,敲了敲他的头,把他放开了,“好了,别嘴硬了,头发梳理好了,起来吧,和妈妈一起去,礼拜要来不及了。”
镜子中,那个有着漆黑长发和眼瞳的俊美少年站了起来,他心中腹诽,怎么可能来不及,明明还有一个小时,妈妈每次都提前半个小时到,还说什么必须虔诚,这点早算什么。
“走啦。”女子检查了一下房间,什么都没带,就这么轻车简行的打开了门,呼吸了一下阳光的味道,带着惑走了出去。
走到路上,惑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惊讶,因为他发现同样小镇西侧,原本人烟稀少的鹅卵石路上,人流增加了很多,甚至都有些拥挤了。
这种衣饰,咦,邻城的人?惑稍微一扫,大脑中就迅速的出现了结论,让他有些惊异,小镇虽然偏僻,但是邻近的那座城市却是非常繁华,在大陆都有着一些名声,而此刻,那些邻城的人,居然愿意走过这么长的距离,来这种穷乡僻壤一般的地方?
“果然要迟了啊,我就说小惑磨磨蹭蹭的要误事,果然吧。”女子皱了皱眉,有一丝不满意的道。
惑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前方,目光闪动,“不会的。”
和他说的一样,几乎是分毫不差,女子和小惑是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原本狭小的小教堂居然搭出了一个宽大的广场,一看就是邻城教众所为,而惑和女子到的时候,恰好把最后一个空位填满,女子坐下,惑站在她的身后,后来的人只能在广场周围围绕,人数虽多,却没有丝毫杂乱,人群肃穆,寂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