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惨叫一声,举着被折断的手,不停地哀嚎:“苍天呐,你开开眼,我这个做长辈的竟被一个野丫头欺负了去呀!”
长辈?这个女人对多比自己大十岁。君铃开始后悔蹚定王府这摊浑水。
慕容雅刚好走进来,冷眉一竖,“哪来的野女人,赶来探薇苑耍威风。菱嬷嬷,探薇苑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吗?”
“是王爷新进的妾室,入府大半年了。”孙嬷嬷恭恭敬敬地回答。
“不过是个妾,还敢到小姐头上耍威风。”慕容雅款款走来,对自己的丫鬟说,“盼春,教教她怎么和小姐说话!”
“是。”盼春几步上来,抡圆了给王氏一个耳光。王氏直接被打得坐在地上,小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慕容雅觉得还不够,对另一个丫鬟说:“盼冬,去叫孙嬷嬷来,我要问问定王府的规矩呢?连这种货色都压不住!”
王氏的脸瞬间白了,不顾手腕疼痛对慕容雅祈求道:“不,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别告诉……”
“还有父王那边,我也会提一嘴的。别什么人都王府里收,给我们造成很大的负担啊。”慕容雅毫不留情地说,甩开王氏的纠缠,留下孙嬷嬷看着探薇苑,牵着君铃的手往外走,热络地说,“刚来就让你遇到这种事情,真是扫兴,你可不要生气,定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哈?呃,好。”从慕容雅搬出来的一堆靠山中,君铃就知道定王府的大致状态了。“定王府的规矩是什么?”君铃很好奇。
“等级,安分。”她们绕过池塘,顺着小路走,又是一片竹林。这片竹林比探薇苑的更浓更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竹林尽头有个小门,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就住在门口的小屋里。看见慕容雅,老管家很是开心:“郡主回来啦。”
“嗯。容爷爷身体还好?”慕容雅赶紧去扶他,“这是小铃。”
“哦哦哦,失踪多年的小小姐是吧?可算回来了。”老管家激动地看着君铃,欣慰地说,“怪不得和侧妃长得那么像,侧妃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嗯,我正是带她来给娘看看。”慕容雅扶他坐下,牵着君铃进入竹林,“荣爷爷,我们进去啦。”
“去吧去吧。”老管家坐到床上,抬手抹了下眼泪。
竹林包裹这的是一个小祠堂。“宗祠在京城,父王便立了个小祠堂,纪念娘亲。”慕容雅轻声道,生怕惊扰了谁一般。
祠堂里只供着一个牌位——爱妻/慈母菱念薇。
慕容雅拉着君铃跪在蒲团前,双手合十,轻声说:“对不起娘亲,我只带回来一个。”后面的话渐渐低下去,听不太清了。
君铃听到那句“只带回来一个”的时候险些泪崩,却不知道该对牌位说什么。只好学着慕容雅的样子,双手合十。
黑漆漆的牌位似乎有摄人心魂的作用。她仿佛能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如何与心爱的人成亲,又是如何失了孩子,冷了心绪,将自己闭锁在重重竹林里慢慢凋零。
这女子必是如火焰一般,不顾一切地来,尘灭灰飞而去。
如果没有被带走过,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君铃看见慕容雅默诵完了,停止自己的遐想,也跟着站起来。
老管家已经昏昏欲睡,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如此容易疲惫。慕容雅没有惊扰她,抚掉泪珠,边走边轻声说:“我觉得,应该最先见到你的是她,而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的人……包括定王么?君铃想了想,还是不要问这个问题。
“我还有些事情,你在探薇苑等我,晚宴一起去。大哥还在战场回不来,其他人应该都到齐了。”慕容雅摆正君铃的衣领,“非得穿这身衣服,可真是难为你了。看来母亲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好好培养你。”
“哈?培养什么。”君铃升起不详的预感。
“培养你站姿,坐姿,走姿,琴棋书画,还有如何掌家一类的。”慕容雅有点幸灾乐祸地说,“禁足半年呢,母亲不会浪费的。”
君铃光是想想就头大:“是不是我这样给你们丢面子了?”规规矩矩,倒不如隐于市井来的自在。
“我定王府的姑娘,不管什么样都是好的。”慕容雅看出她的不安,点点她额头笑道,“只是母亲年纪大了,想让你早点能够独当一面,好把掌家的活扔个你罢了。”
就这么简单?君铃怀疑慕容雅又是挖了坑给自己跳:“定王府不是还有个小姐么,我该叫她姐姐还是妹妹。”
“你说慕容行端和慕容依兄妹?慕容依比我还大两岁,早就嫁出去了。至于慕容行端,妾室的孩子,从小在别院长大,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慕容雅毫不掩饰对庶兄庶姐的鄙视。
后来君铃知道,她是真的有鄙视的资本。狐耳阁遍布霜国,是最大的情报组织,而慕容雅的心上人华宇晴,更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慕容行端和慕容依兄妹与他们相比,总是当衬托皓月的辰星也不配的,反而更像是乌云,时不时地作死和拖后腿。
家宴上,君铃总算明白孙嬷嬷的刻板严肃从哪来了。定王妃年近半百,两鬓泛白。她生得一张端庄的脸,锐利的眼睛,棱角分明的下巴,纵然在年轻的时候也不会是个妩媚动人的。
定王与她年纪相仿,果然是结发夫妻,除了白发,几乎见不到年老的痕迹。
定王妃身后,世子妃邢氏牵着六岁的独子慕容慧落座。世子妃性格温婉,很符合大家闺秀的定义。慕容慧性子活泛,好奇地盯着君铃看,被世子妃拍了下头,意识到这样是不礼貌的,低下头。
不受重视的慕容行端也出现了,还有她的亲生母亲杨氏。杨氏入府多年,是一众妾室里资历最高的,肩负着凝聚各个时间段入府的妾室,一起给定王妃添堵的重大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