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止华闻言不由无言以对，仔细想来，确实如此。
灵蝶族虽算不上根基深厚、历史悠久，但依如今趋势已旷古未有，何惧一个女流之宗？
如此一个简单的道理竟被一黄毛丫头说破，他不免忏愧……
三千多年来，他享尽荣华富贵，稳坐郅王爵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尽管非太子，却名望胜其数倍！
他却连如此一个简单的道理都未看清，反倒是……
“殿下？我无意冲撞您的……”恒怨见他沉默许久，以为他生气了，便试探性问道。
一旁的啸池早已惴惴不安。
叶止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完全不搭理二人，直往殿内而去。
恒怨欲追去再说些什么，但被身后啸池拉住。
“姑娘，殿下看来是真生气了……”啸池附在恒怨耳边说道，言语森冷。
恒怨闻言，措手不及起来。
倒不是惧叶止华一气之下杀了她泄愤，而是觉得堂堂一位王爷生气了该如何哄。
以前在寒戮阁的时候，从来只有别人哄她的份，不论尊贵到门阁长老，还是卑微至新晋弟子，只要得罪过她的，哪个不百般献殷勤？
可如今沦落如此田地，真叫她左右为难。
恒怨索性直往府外而去，又被啸池拦下。
“姑娘，殿下吩咐过了，在事情还未解决前，你只能留在王府。”
恒怨气的说不出话来，甩袖往一园子行去。
啸池没跟过来。
她独自一人游走进一个名叫流雪园的清静竹园，四周种满了翠竹，簇簇竹叶交错，沙沙作响，叫人心怡。
石径小路夹杂于两排竹林间，显得神秘莫测。
恒怨来了兴致，沿路直行。双手轻拂过拦路竹枝，发出清脆响声，空气中弥漫竹之清气，愈发沁人心脾。
石径尽头是一座竹屋，设计简约、外观清雅。
“这难不成又是出自郅王殿下之手？”恒怨一笑倾城，随口一说。
逼近竹屋台阶，那被屋外美丽的绿萝花蒙盖的几层阶梯印入眼帘，显得无比旖旎。
“不行，我不能擅闯。”恒怨方抬脚将要踏上绿萝阶，猛然想到。
虽然这个竹屋她很喜欢，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也没有资格踏入。况且在这礼法横行的冷漠世界，动辄得咎。
忽见不远处有一石桌，桌上布满了尘埃。恒怨运转凡水细细冲洗了一番，便四处走动，静待余水蒸发。
“这是什么？”她突见桌旁有一石碑，方方正正，上面镌刻了不少字。
“竹配水，屋配乐，人配何？”轻轻抹去尘垢，轻声念道，“天水一歌，妄念此赋。天水一赋，莫许此生。天水一生，滔滔不竭。……叶止华。”
“应是殿下所作，诗境凄美，诗意凄冷，甚至还有些许讥讽交融。殿下竟耻笑世道，想来定是披荆斩棘长大，风雨兼程进步吧！”
恒怨一笑，笑得悲凉。
世间万物果真如《师者于此》所述一般诡谲多变，人之常道必顺应自然，而非本心。
“既言‘屋配乐’，便试试。”
她轻坐于绿萝阶上，暗中从无边锦囊中取出一把白玉琵琶，这是不久前的宫宴上的那把。
恒怨将琵琶摆在胸前，双手抚上便听动人心弦的婉转妙曲充斥整片竹林，不论琵琶曲的悦耳动听，还是乐者抚弄的姿态，皆给人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她唇角带笑，目光专注于弦。
乐音飘转流连，四下无人，最大的听众便是这片竹林。
不久，风起，竹叶飘飘摇摇，蒙盖缠绕，发出比方才更加清灵的响声，融入了恒怨的乐音之中，仿佛欲与其合奏一曲或做其的伴奏。
“呵呵……”恒怨笑出声来，倏然站起身，琵琶音不绝。
只见被绿色包围的她不断弹奏着琵琶，脚下步伐来回轻快，好像一支杂乱无章的舞。
恒怨也是愉悦得一发不可收拾，跳着自己独有的舞步，弹奏琵琶，与这片竹林来了个突如其来的合奏。
她笑着，舞着，弹着，好像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喜悦。
风不间断，乐不绝耳。
恒怨裙摆飞舞着，从竹林的一边跳到另一边，煽动了落地竹叶，落定尘埃，形成一阵竹叶和尘土交织的龙卷，震撼而美妙。
良久，恒怨终是累了。
但风不绝，吹得恒怨的衣摆飘摇。
看来，风和竹都还很亢奋，但她真真没了力气。
“不知郅王殿下是否会喜欢？”恒怨再次坐在绿萝阶上，呼吸稍有些急促，此刻，她放心地解开了面纱一角，从无边锦囊中取出一个她平常随身携带的水果，啃着。
之前碍于诸多原因，她不能当众吃喝，是故即使欲念极强也万万不可碰任何她没吃过的东西。
尽管她是个低调的吃货。
“我让郅王殿下也来体验一下，没准他会因此不生气呢！”恒怨说道，便行动起来。
她熟络地按原路返回前院，来到叶止华的殿宇当中开始寻找书房。
前不久啸池告诉过她，叶止华最喜欢独自待在书房里，不然就是前院的亭子里。
这座名叫淡墨非痕的殿宇外观端庄大气，内观精巧，陈设简单，诸多屋舍皆装点简约且不多。
不过着实难住了恒怨，找了许久亦是一无所获，而且碍于身份，她也不能频繁擅闯。
迷迷糊糊的她也苦恼于偌大的殿宇竟渺无人烟。
不知不觉中，她迷了路，迷迷糊糊地进了一个花园。
倏然，传来一阵清逸的琴音。
“哪来的琴音？”恒怨依循琴音寻找，穿过花丛，越过小溪，终是在溪岸不远处的月桂树下看到了正静静抚琴的叶止华。
“殿下，您让小女好找？”恒怨来到叶止华身前，施礼后道，言语中夹杂着一丝稚气的怨怪。
“你找本王做甚？”叶止华不动声色道，并未停止弹琴。
“殿下，您是不是生气了？”
“……你听谁说的？”手中动作微微一顿。
“啸池告诉我的，他先前还说殿下阴晴不定，怒了必不能烦扰。”
“既如此你来做甚？不怕本王杀了你？”叶止华一笑。
“何惧，我师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是我让您心感不悦的，必然由我哄你高兴。”恒怨一本正经地说道，完全不考虑她此番话被别人听去会如何想。
“那你打算如何哄本王高兴？”叶止华停了动作，会心一笑，单手撑颔看着她道。
“随我来。”恒怨一下子拉起叶止华，携手腾身于空中，直往流雪园飞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