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忻亭和你很像,或者说你和她很像。不过我晓得你们这一辈的年轻人,不喜欢说被说做自己和别人像,一个个都标榜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更别提一旦被说成是别人的影子或者替代品。”傅堾海又自顾自的说起来。“不过除了……嗯,除了商茵茵。”傅堾海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想了很多,才想起商茵茵这个名字。
“她算是特别的一个。”傅堾海说到这里语气中不无赞叹。“当然,你是更特别的一个。”傅堾海像是怕王小优不高兴一样,连忙补充道。
“哦?我是其中的一个?”王小优挑一挑眉。
“小孩子,不要挑这些无关紧要的字眼。”傅堾海摇摇头,继续说道。“商茵茵很懂得自己要什么,所以跟她做事很省力气和时间。那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傅堾海评价道。
“能用钱搞定的女人,男人就总是认为很懂事。”王小优撇撇嘴,不予评价。
“并不完全是这样,商茵茵懂事,不光是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是她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给予她什么。她可以要名下有不动产,可以要十克拉的钻石,可以要名牌包,可是,她从来不会跟要男人的时间和感情。”傅堾海补充道。
“那是因为她不爱你。”王小优抢白。
“可能是吧。可是,我也不需要她的爱。小优,我是个快五十岁的人了,爱这个字眼,对我来说太遥远,也太陌生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想到过这个词了。”
“那你爱过那个沈忻亭是吗?”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傅堾海陷入沉思。良久,或者更久一点。“是,我此生全部的爱,都给了亭亭。此后的别人,大家各取所需吧。”
王小优想到了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些女子的画面,一阵眩晕。
“我第一次见亭亭,是在沈家日本的住所。那时候我还年轻,也就你这样大的年纪。”傅堾海缓缓的讲起来。时光倒退,仿佛把王小优也带到了那个久远的异国。
那时候的傅堾海还很年轻,日本的学业重,他日语不好,去了之后先要上语言班。家里人强压着把他送出了海关,他一个人登上飞机,其实也不过才四个小时的飞机航程,独自一个人下了飞机,就是另外一个国家,另外一个天地。
沈母来接机。看到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消瘦的青年人,短短的平寸头,略微泛青的胡子茬,牛仔裤白衬衫,黑色呢子风衣,手里提着很小的一只皮箱。
沈母于是笑着迎上去。
暗暗庆幸不是一个手臂上纹身,带着蛤蟆太阳镜,穿花衬衫,随时叼着烟卷的小青年。
本来不用她来接的,派个司机就好。自己先生特别嘱咐,沈家的生意还想以后多让傅家照顾,于是特别重视这位傅家的大公子过来。
那个年代已经不兴什么公子小姐的叫,可是身价地位摆在那里,大家心里都明白。沈家在国内的日子并不太好过。时局动荡几十年,改朝换代,好容易熬到改革开放,国内的家人算是喘口气,也不过靠着早些年祖上有眼光,很早就转移了资产在海外,强撑着。
傅家则是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们这些世交的人也都摸不清楚。洋人来的时候,傅氏和洋人合作,民国时期也一帆风顺,等到新中国之后,也顺风顺水。建厂、修路、工业生产,项目一个一个的做起来,顺风顺水。
傅家的人在圈子里并不以和善著名,傅老爷子个性执拗硬气,家风严谨,管理企业更是严谨,平时不善于交际。傅家上下,集团内外,自成体系,密不通风。在别人看来傅家的兴盛就越发神秘。沈家和傅家的那点交情,还是因为傅太太的病。
想到傅太太,沈母不禁摇摇头,面上露出悲悯之色。那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身体一直不好,没有富贵享福的命。傅太太曾经在沈家日本投资的医院养过一段时间的病,才有了两家的交情。
自己先生竟然开玩笑说,两个女儿,想办法嫁进傅家一个,估计就能摸清楚傅家到底什么门路,那么动荡的时代都能屹立不倒。何况就算女人不碰生意上的事,光是这层婚姻关系,也能助力沈家不少。
可是想到傅家的女人,沈母没有接这个话。
傅家的女人,从傅老太太,到傅太太,都是出名的美人。不过如果单单论美貌,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是出类拔萃的。只是,傅家的太太们,竟然都是体弱多病,病魔缠身。平时聚会很少露面,勉强出现个一次两次,也永远都是苍白的面孔。
沈母一想到这就莫名的心慌,说不上为什么,她不是迷信的人,可能,是女人的一种直觉吧。
可惜她的这种很准的直觉,却并没有改变自己两个女儿的命运。
傅堾海毫不犹豫的爱上了沈忻亭,就在他看到她的那一刻。
……
在日本傅堾海入住的公寓是沈母早就租好的,就在沈家的斜对面。沈家因为傅太太带着两个女儿常年在日本,人口多,住的是联排的三层洋房。隔了一条马路的对面,就是一栋酒店式统一管理的公寓,沈家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套间给傅堾海,正好适合年轻的单身学生住。“离的近,方便我们照顾,又安全,也不用海子怎么打理。家具家电都是配备齐全的。”沈太太在电话里详细的跟傅太太已经说过。
傅堾海安顿好自己的行李,洗了澡收拾一下,就去对面的沈家拜访,一路上沈母已经跟他说好,晚上要去一起吃顿便饭的。
傅堾海就是这点和大多年轻人不同,他并不急于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去看看这个异国的花花世界。长辈安排好的事情,从来都会照办。何况于情于理,他都要先去拜访一下沈家,而不是跑出去见识一下日本的夜生活。
这个孩子身上没有一点叛逆的因子,更丝毫没有流露出嫌弃长辈多事唠叨的样子。是个既有耐心,又有教养性子平和的好孩子。一路上,沈母暗暗的观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