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大人淡淡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是的。
那并不遥远。
就在昨夜，他看到了那个浓雾围绕着的少女。
他并没有见过妖气，但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妖。
这是不容质疑的。
范安还沉浸在那个画面中，问道：“那杏儿，她知道吗？”
“初生的妖，灵智未全，也不知生死。”
院长大人顿了顿，说道：“等她们成长起来，也不再是最初的模样。”
范安一头雾水，说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虽然她们还有着那些回忆，但她们已经不再是她们了。”
范安试着理解，“也就是说，她其实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
“可以这么说。”
“那……”
“杏花妖就是杏儿，雾鬼就是老板娘，就像你就是范安。就是这么简单。”
范安又想说话，却被院长大人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问那个人类杏儿。”院长大人神色淡漠，“她已经死了。”
范安不知道院长大人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知道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吗？”
范安当然不知道。
“其实并不遥远，那件事距今只有八十年。”
范安舌桥不下，久久不能平复。
院长大人戏谑地睨视着范安，诱惑说道：“那你猜猜我多大了。”
范安惊恐地看着院长大人，不敢说话。
院长大人喜不自胜，说道：“猜猜看。”
“八十岁？”
院长大人面无表情说道：“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范安脸不红，心不跳，说道：“十八岁。”
院长大人算是满意了，说道：“你多大？”
“十七。”
“叫姐姐。”
还是这一套。
“不叫。”
院长大人捏住了他的鼻子，说道：“叫不叫。”
“姐姐。”
院长大人轻轻刮他的鼻子一下，心满意足说道：“乖小弟。”
呵，幼稚。
院长大人狐疑说道：“我似乎看到了你轻蔑的眼神？”
范安面不改色说道：“你看错了，那是真诚的眼神。”
院长大人不以为意，说道：“今天就先放过你了。”
“那我可以走了？”
“不，去跟萌萌赛跑，什么时候跑得过它，再放你走。”
范安生无可恋说道：“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院长大人毫不在乎说道：“随你。”
这只猫熊也是开了灵智的，通晓修行，不然也不会被院长大人收做宠物。
黎游说范安学过某种道门身法，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完全正确。
范安所学的那几式身法，只是对院长大人的模仿。
加上偶尔配着萌萌玩耍。
范安不知道院长大人境界有多高，但是绝对是他见过最高的。
“师傅姐姐，你修为到底有多高？”
院长大人顿步，说道：“等你能抗下萌萌十招，我就告诉你。”
范安认真说道：“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
修行需要元气，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但在很久之前，其实并没有这种说法。
那时的元气还被称为天地自然之气。
后来有人创建以元气为基础的功法，并把修行之法传承下去。
才逐渐有了这种说法。
既然修行，便有先后高低。
于是，有了境界之分。
修行第一境，称为“视微”。
所谓视微，视小如大，视微如著。
这一境，是对天地的认识、对自身的认识。
分为五步，开窍、明意、承音、建契、纳气。
开窍，是对自身的认识，要打通关窍，要知道身体的奥秘。
明意，是对天地的认识，要听到天地的声音。换而言之，就是要感知到天地自然之间的元气。
承音，是让身体经过改造能够适应元气的存在。
建契，人与元气之间，并不是简单的付出与给予，而是要建立一个契约，互利互惠。
纳气，收纳元气，以洗涤身体。
人类的身体，有九窍七百二十穴。
每家修行手段不同，利用的窍穴不同，手法也不一。
所以院长大人打散范安的修为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而散功重修，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一不小心，就是真的废了。
好在，准备充分。
好在，挺了过来。
视微五步，是修行的顺序，但不是绝对的顺序。
除了最后两步之外，前三步在有的宗门甚至是同时进行的。
但是一般人很难把这些事情同时做下来。
而院长大人就是这么训练范安的。
先以最粗暴的方式辅以合适的丹药打通关窍。
再让他跟猫熊赛跑、打架，逐渐掌握并淬炼身体。
待到夜晚，月明人静，再让他感受天地。
躺在地上，范安动弹不得。
猫熊本身的战斗力就不俗，更可况是成了妖的。
跑是不可能跑得过的，只能奋力追赶这样子的。
至于打，那更是单方面的挨揍。
“别说什么萌萌已经成妖之类的话”院长大人注视着远方，“它还差的远呢。”
范安心中苦涩，“所以，我是连一只普通的猫熊都打不过吗……”
猫熊爬到范安的身上，用舌头舔他的脸。
范安已经放弃挣扎。
院长大人熟视无睹说道：“以后就先别下山了，等你什么时候入了品再说吧。”
“入品？”
“嗯。这是官府的说法。”
院长大人问道：“大离官职设有几品？”
“九品。又有从、正之分，所以也可以说是十八品。”
这个范安当然清楚。
院长大人又问道：“那官场上，如何才算是入了品级？”
范安想都没有想，说道：“最少也是从九品。”
“对。”
院长大人说道：“远古时期，秦王政建立大秦帝国，自称皇帝。”
范安没想到会扯这么远，大秦帝国的建立距今已经有两万多年。
“那也是人族皇朝修行体系的建立。”
范安只知道那位秦王政做了很多人没有做到的事情，但没想到他甚至建立了一整套的修行体系。
“每朝每代，不尽相同。”
院长大人接着说道：“我大离则将它分为九境。从与正的区别，就是初与巅峰的区别。”
“视微前四步，皆不入品。唯有视微最后一步，对应着朝廷的第九品。”
范安沮丧说道：“那岂不是说我现在是未入流。”
“没错。”
范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那朝廷的修行方式好像很简单啊。”
简单吗？真简单。
难吗？真难。
院长大人打破了他的幻想，说道：“看起来朝廷的修行方式好像很简单，只需升官就可以了。其实不然。”
范安想了想说道：“也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院长大人淡漠说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无论是散修、宗修、或是朝廷中人，走到最后的都是少数人，而大多数都是困在某一个位置，再也无法上升。”
范安说道：“但相对来说，朝廷的方式似乎更便利一些。”
“看起来是这样。”院长大人似乎认同了他的观点。
“散修也好，宗修也罢。他们修行的都是前人留下的功法，所以不管他们有多么勤奋，最多也只能达到开山立宗那人的地步。”
“而朝廷除了最后那一步很难实现之外，无论起点还是终点都远比很多宗派要高得多。”
范安刚准备附和，突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胆战心惊地瞪圆眼睛盯着院长大人。
院长大人困惑问道：“怎么了？”
范安吞了口唾沫，说道：“你刚才说，最后一步……”
还很难实现……意思是能实现吗……
院长大人眼珠一转，心中有数，微笑说道：“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就是当皇帝啊。”
范安急忙捂上耳朵，口中念念道：“我不听我不听。”
院长大人优雅地蹲下来，一根根拔开他的手指，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就是自己当皇帝啊。”
